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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鱼⑦（第1页）

北冥有鱼⑦

河流被未知的液体填充，土地也不复当年的肥沃。

比树还要大的稻谷和黍子早已不再生长，偶尔能看到它们焦枯的枝干横亘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或许是藤蔓一样的东西。

那大概不是植物，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偶尔有一些尸体穿在那些东西上面，过一段时间，它们就会变得只剩皮和骨头；像破布一样空荡荡地挂在铁线虫般的黑色藤蔓上面。

那些藤蔓可以长的很高很高，有风吹过的时候，藤蔓上挂着的尸骨就会摇摆。

天空看起来像破布一样，不是十分完整。而太阳折射出扭曲的诡异光芒。

高台被扭曲成奇妙的形状。不再直直地指向天空。

有的伏在地上；有的卷曲起来，盘结成诡异的形状。

宝石长出了腿脚，从高台上脱离。

它们编织出巨大的巢，假装自己是一种生物。

虽然它们并不进食，也不繁衍。甚至未曾活过。

只是模仿着生物的，似是而非的东西而已。

妖怪们有的被疯长的宝石杀死，有的被异变的河流杀死，还有的被不知道什麽东西杀死。

还幸存的那些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正在死去。

鲲鹏子飞过死去的森林，扭曲的建筑，有毒的土地和不可名状的河流。

空气中弥漫着灰土和金属的味道。

是令人不快的味道。

在坍圮的宫殿内，碎裂的玉的板子下面。鲲鹏子寻到了一个还活着的妖怪。

它已经没救了。大半身体都与碎玉完全地黏在一起。

甚至能听到玉石在它体内结晶的声音。

但奇迹般的，这个可怜的生灵还保有着意识。

它的手臂一直向上举着，手掌里托着什麽东西。被玉石化的声带仍在努力发出难以辨认的声音。

鲲鹏子低头看着，才发现那是一只仍然完整的，妖怪的幼崽。

这时他听清了正在缓慢玉质化的妖怪的，仿佛呓语的哀鸣。

“救……救救它吧……”

它努力地将手臂继续往上举起，发出更加刺耳的悲鸣。

“求你……”

它呢喃着。

“求你……”

但它努力举起的幼崽早就已经死去了。

并没有什麽能做的事。

鲲鹏子杀死了这只可怜的妖怪。

把它和那只幼崽埋在尚可以称之为土地的地方。

至少它不会再痛苦了。

他继续向南。

一路上再看不到什麽活物，也没有什麽食物。

他只好吃那些还算完整的尸体，尸体里含有尚未变质的水分，所以仍然能支持他活下去。

越向南，情况就越糟糕。

也可能是所有的地方情况都在变糟，他不知道。

鲲鹏子只是麻木地，继续向南行进着。

被河流所分割的，丰饶到懒得互相吞并的，如同梦境一般美好的妖怪的千国。

如今剩下的，就只是这样的东西了。

鲲鹏子并没有什麽感想，那太奢侈了。

而且感想本身也很危险。

不知道为什麽，一路上他连一只妖神都没有见。

连残骸都没有。

妖神们是热爱自己的土地和子民的。不可能抛下一切自己逃走。

可是，祂们都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