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灵了下,止不住颤抖,怔怔地看着他,四目相对。
他眸光隐晦,似是藏着千言万语,情绪难明。
粗砺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擦去眼泪,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道:「俭俭,你可想清楚了,我是个太监。」
「想清楚了,你是个妖怪也无妨,只要是你就成。」
他愣了下,忍不住笑了,收紧胳膊搂住了我,声音无奈,还隐约地哽咽了下:「你怎么这么蠢呢,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一次都没抓住。」
「你给我什么机会了?」
「离开的机会。」
「哦。」
「俭俭,机会不会一直有的,你错过了,以后永远都没了,将来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不能回头。」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埋在我的脖颈,冰凉一片,声音喃喃自语,又异常执拗:「我已经放过你了啊,是你自己执意如此,怨不得我了。」
「好。」
我抬头看他,眼眶湿热:「我不回头,你也不能回头,木已成舟,回头无岸了,更何况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他哑然失笑,吻在我的眼睛上,神情柔软得不可思议:「傻瓜,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怎么可能不懂。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七岁那年初次见他,我心里就生出了一朵花。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张扬的男孩子呢?他璀璨得像星星,笑起来灿烂生光,桀骜自信,那么的耀眼夺目。
我不敢看他,头越来越低。
伯母说抬起头来,直视人的眼睛,我才鼓起勇气想,兴许,我可以看他一辈子的。
不,一辈子太长,未来沉浮不定,秦俭只争朝夕。
入冬的时候,青州下了一场雨。
风雨飘摇,空气中还夹杂着血腥味儿。
他们说,这血腥味儿是从京城传过来的。
老皇帝驾崩了,司礼监的几名太监勒死了陈贵妃,软禁了太后,杀了几名朝臣,然后将年幼的七皇子推向了皇位。
陈贵妃是七皇子的生母。
朝政彻底地控制在宦官手中,几大太监搅起了血雨腥风,又斗得头破血流。
各路藩王都在观望,蠢蠢欲动,因为内廷西厂还有一位厂督徐千,人称徐千岁。
徐千岁与司礼监东厂的大太监姜春、郑岚等人不同。
陪皇帝吃喝玩乐、讨皇帝欢心、炼丹炼药……这些徐千岁早就不屑做了。
皇帝在位时,他已经兵符在手,掌京城卫戍军,可调遣三大营军马。
京城风雨,无论闹得如何厉害,徐千岁不染分毫,冷眼旁观。
就在各路藩王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徐千把火烧到了各地。
那日,赵王府上下一片混乱,老王爷连夜召集幕僚,几位公子从美人窝里被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