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夫妻,却没有等来老年之伴。
自此之后,萧瑾瑜再力不从心,后宫如同虚设。
他唤我过来为他梳发。
这倒也不奇怪,他还记得陶氏最喜欢我为她梳头发。
陶氏曾说:「春华的手又轻又软,梳头时的手法跟她打络子似的,真是灵巧。」
我为皇帝梳着头发,不经意看到他藏于发间的几根白发,心惊了下。
萧瑾瑜浑然不觉,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絮絮叨叨,跟我说的都是闲话家常——
「秦俭,你还记得晚晴那头长发吗?青丝如柳,真真是生得极好。
「晚晴的左眼睑下,有一颗褐色小痣,她说有此痣者,今生多泪,后来她哭的时候果然像滂沱的雨。
「她初入王府,天真烂漫,率真如孩童,朕一心盼着与她成亲,犹记新婚那日,朕说过,以后必定不会让她多泪,朕喜欢看她笑。
「后来,朕应是让她伤心透了,她才会一言不发悬梁自尽,朕悔之晚矣。
「朕这一生,结发之妻只她一人,只是不知将来见了面,她还肯不肯对我笑……」
我从不知萧瑾瑜这样的人,何时变得如此脆弱,那一刻他如垂暮之人,拉过我的手,将头靠在我的胳膊上,痛哭流涕。
我很久不曾想起陶氏,她字字清醒的话语仿佛又浮现耳边——
雁过无痕,把心收回来,永远不要去爱他。
可是即便把心收回来,她还是心死了。
人都已经不在了,皇帝的深情又能给谁看呢?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周彦也有。
皇帝寿诞不久,宫内又发生了件事。
道是太子殿下不知因何时与皇上起了争执,皇上一怒之下,气得吐了血。
太医诊脉过后,说他是郁结于心,气血亏虚。
太子在床边守了两日,待他醒来,父子俩又抱头痛哭。
如此行径,更加证明太子地位不可撼动。
周彦似乎有所行动了。
那日我无意听到他在书房与人对话。
是他那些干儿子里最受器重的一位。
他说:「干爹,不能再等了,现在下手抢占先机,这些年皇帝削蕃太猛,咱们这个时候动手,掌控好京城防卫,根本不必担心各路藩王生异心。」
第二日,我同周彦商议,把周时送回钱塘。
周时已经十二岁了,出落得明眸皓齿,十分出挑。
我打算将她托付给窈娘等人。
京中局势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
周时走的时候,马车还没过城门,我竟看到太子殿下高立于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没走成,对此周彦并无意外,仿佛早就知晓这结局。
看来,是到了紧要关头了。
我原以为,周彦是想扶持幼主登基,把控朝政。
但是,萧瑾瑜又岂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