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年垮着脸,抱着胳膊坐那儿。这人的嘴巴还真是毒,他怎么又上赶着找骂,再恶心季琛他是狗。
盏盏霓虹在暮色中亮起,像被水洇开的彩墨。越靠近机场,越能感受到这个夏天的燥热潮湿,海风不断席卷这座城市。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
林听晚打着哈欠落地英国,随着人群往外走。没有行李箱,她径直掠过行李转盘。连帽U型枕没有摘,就这么挂在她的脖子上,小熊耳朵立在她的脑袋上。
十个小时的飞机,她实在是又累又困又饿。睡眠质量不好,在飞机上也很难睡得舒服。空调开得太低,飞机餐也很一般,她迫不及待要去吃池暮说的那家特别好吃的中国菜——要是不好吃她会杀了池暮的。
手机还剩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她在即将走出国际到达口的时候给裴清临打了一通电话。
“几号门?”她打着哈欠问。
裴清临:“到达口等你,这么困?没在飞机上睡会儿?”
林听晚泪眼婆娑:“睡了,但没完全睡。我看到你了。”
越过人群看见站在栏杆前的人,她挂断电话,往左绕过栏杆走过去。飞机上空调的低温覆在她身上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她依然抱着胳膊,让自己暖和点,“车停在哪里?”
裴清临盯着她脑袋上的小熊看了会儿:“8号门。不热吗?”
林听晚摇头表示不热:“你直接在8号门等我呗,来这儿接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行李箱。”
裴清临随口道:“怕你走丢。”
林听晚觉得荒谬,笑了下:“拜托,我二十岁,不是两岁,也不是路痴。赶紧走吧,我要饿死了。你是真不知道这个飞机餐有多难吃,我这十个小时就喝了两杯果汁,现在完全是一只饕餮,能吃下一头牛。”
她走得很快,漫长宽阔的通道,她抱着胳膊闷头往前走,嘴里喋喋不休,脑袋上的小熊耳朵一晃一晃的,鲜活可爱。
裴清临跟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
碍于家庭,碍于她的态度,那句话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过。没机会,好像也不能说。以前不能,现在她结婚了更不能。他总感觉如果他真的越界,她会毫不犹豫的和他划清界限,将他们之间的所有连接全部扯断。不会拖泥带水,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还好,他们还有这样的时刻。
只有他和她。
林听晚闷头往8号门走,手机在手里振动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下,接通。
“落地了?”季琛的声音混着风声还有些杂音,低低沉沉,却能准确的落进她的耳朵里。
林听晚脚步倏然顿住:“嗯,刚落地,怎么了?”
季琛问:“有人接,还是打车?”
林听晚实话实说:“裴二来接我了。”
那头沉默了两秒,又问:“几号门。”
林听晚:“8号。”
“巧了,我也在8号。”
季琛话音落下,林听晚穿过人群一路小跑出去,站在8号门前,隔着看到他。
风迎面拂来,周围人来人往,盘旋着叽叽喳喳的印欧语系。车停在路边,他靠着车门,橘色的灯火将他包裹。衬衫袖口挽到手指,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黑色领带松松垮垮,像刚从某个饭局过来。
有点仓促,但这股凌乱散漫劲儿在晦涩的光线下,格外勾人。
周围的人迎来送往,有拥抱,有亲吻。她直直撞上他的视线,心底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情绪,在这个瞬间,突然很想扑进他的怀里。
“林听晚。”裴清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听晚混乱的思绪被拽回来。
她回过神,错愕地看着季琛:“你怎么来了?”
她发誓,她这次绝对没有故意钓他,完全是抱着他的钱不花白不花的心态,才用了他的卡,他也没说会来接她啊。或者他是因为不能保证来接她才没有说,毕竟他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刚从饭局里逃出来。
季总很忙,她当然知道。
她有大事要用他,这种小事,她不打算找他的。
裴清临追上林听晚,看见季琛,也是愣了下,然后客客气气
地打招呼:“三哥。”
季琛应了一声,盯着裴清临看了会儿,心思绕了一圈。面上波澜不惊,他对裴清临揣着的心思心知肚明,眼神不免有几分敌意。但这股敌意在林听晚扭头看过来的瞬间收敛起来。
他挑了下眉,回答林听晚刚才的话:“我来接我老婆,不能?”
林听晚:“……”
她可以说不能吗?这场面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裴清临正想说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人他就先接走了。结果季琛先一步开口,朝裴清临的车抬了抬下巴,压根没看他,对着林听晚说:“上车吧。没提前和你说,我的问题。”
不让她为难,听起来善解人意得要命。
装的,以退为进。
林听晚迟疑地看着他,往裴清临的车那边慢吞吞挪动。总感觉他在装,装的善良大方还有点委屈。
“我饿了,去和他们吃饭了啊。”林听晚说着扭头问裴清临,“你车上有水吗?我有点渴。”
裴清临拉车门的手顿了下:“没有。等我两分钟,我去买。”
“不用。”林听晚叫住他,转身往季琛这边走。
她记得季琛车上随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