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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昭曾跟我说爱撒谎的人,会被辜负真心。
自此我就再没说过谎,一个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说谎的是他,被辜负真心的人是我。
贵客盈门,肥掌柜满脸堆笑,变着法的在阿谀奉承赵玉如。
“王妃头上这支血玉簪真好看,我这偌大的珠宝铺都没这种好成色的簪子,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匠之手啊?”
赵玉如笑笑,深情款款看向裴言昭:“这是王爷亲自打造的,磨得满手的血泡,不知打废了多少支才留下这一支成色最好的呢。”
只一支?
我向手里的血玉簪,那我这支算什么?
新婚之日,他无比郑重将血玉簪戴在我的发髻上,望向我时眼底的炽热几乎能将这块寒玉融化。
那时,他说:“阿眠,这玉与我心血交融,我此生定不负你。”
楼下,赵玉如发髻上的血玉簪轻晃,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深情:“王妃是我此生挚爱,只要你喜欢我愿再为你打磨。”
我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再去看,我最不爱看酸溜溜的文戏了。
却听赵玉如故意拈酸道:“王爷还是留着心力继续为柳娘子打磨吧,那玉簪我可在你那柳娘子头上也见过。”
下一瞬,裴言昭的话如针般扎在我胸口——
“她那支算哪门子的血玉簪,不过是我用猪血浸的罢了。”
猪血浸的这四个字紧紧绞在我心口,痛得我几乎直不起身子来。
店小二见我久久沉默,叩了叩桌子:“娘子,你这血玉簪还卖不卖?”
我将那血玉簪攥在手心里,只觉烫手,好像烫出血泡一样疼。
猪血浸的怎么卖?
我强扯了扯嘴角:“抱歉,我先不卖了。”
我坐在阁楼上忍着,看着,看裴言昭给赵玉如试簪,买簪。
终于等到他走,我跺了跺发麻的双腿,起身下楼去。
珠宝铺门口,正好瞧见裴言昭拿下脚蹬扶赵玉如上马车。
我看着那脚蹬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包那脚蹬上的棉布,是裴言昭曾不停央着我亲手缝给他的喜棉。
我没想到裴言昭要这喜棉竟是给赵玉如当裹脚布。
若是知道,我肯定不会熬着眼,把我这双只会拿枪甩鞭的手扎得都是血窟窿。
心中悲凉翻涌,痛意无处纾解。
我回到小院后,耍起长鞭。
长鞭甩向垂柳,哼哧哼哧的声音,像是谁在痛苦悲鸣。
我将它当成是裴言昭,一鞭又一鞭甩下去。
突然就听得一道闷声响起,裴言昭推门而入,不小心挨了我一鞭。
他的左臂已经皮开肉绽,可他没喊痛,第一时间朝我跑来,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
“阿眠有没有伤到手?手心痛不痛?”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快漫出来的关心,嗓子哽得发疼。
在黑风寨的那些年,我曾被有毒的利箭贯穿过肩,也曾中过噬心毒,是体会过很多很多痛的。
可最痛,还是莫过于裴言昭的故意欺瞒。
“我无碍。”我缓缓抽出手来,仰头把泪意逼回去:“倒是让你白挨了一鞭,我去给你拿药来。”
树下石桌前,我垂眸为他上药。
裴言昭却忽然握住我的手,故作神秘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糖糕。
“阿眠,这糖糕在盛阳可盛行着呢。这还是我托我同僚陈明生排队一夜才买来的,你尝尝。”
陈明生?
我心陡然一颤。
那个曾想辱我清白的狂徒,不是被裴言昭一箭穿心死了吗?
何时又成他同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