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去皇后宫中前,先去找了明熙,明熙那时已经准备候着北戎使臣了,沈枝意从明熙那处出来,自然是见到了。
宏
德帝的眼线遍布皇城,沈枝意没必要跟他撒这种小谎。
于是她坦然地说:“来时见了明熙,看见明熙有些紧张,所以我去宽慰了他几句。他毕竟是头一次为父皇做事,又是接待使臣这种国家大事,他怕给父皇丢脸,自然是紧张得不得了。”
宏德帝闻言,说道:“不过明熙今日表现不错,没让北戎使臣闹起来,你回去可以夸夸他,就说是父皇夸的。”
宏德帝心里清楚,沈明熙一向小心谨慎,若是知道是自己夸赞的,他必定高兴,也算是给他增添一点信心了。
沈枝意应声,想了又想:“父皇知道北戎使臣会在进宫时闹起来?”
她虽知晓父皇眼目众多,凡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但却不知父皇竟也能猜透北戎的心思。连沈枝意都是因为前世经历过一次,才会想起来防备他们的。
“自然。”宏德帝朝她笑了笑,伸手抚着沈枝意的发髻,“你以为他们这次来,只是为和亲一事这么简单?只要我们满口答应,他们就能欢欢喜喜地走了?”
“不,他们是在试探寡人的底线。”
宏德帝心知这事,却没说,只是面上答应了要将公主嫁出去,他不让任何人反对自己的决定,好像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一般。
如此,才能知晓那些人的手段。
他说:“北戎新可汗年少轻狂,早已经对两国之间面上的和平不屑一顾了,他们一直在边境蠢蠢欲动,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手。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今我大庆的实力,能否让他们一击即中。”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敢轻易动手。”
他们以为北戎不知道大庆和亲公主的人选,其实北戎人早就已经将大庆公主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不止是沈琳琅,还有如今已经丧夫的沈枝意。
沈琳琅是宏德帝最为宠爱的秦贵妃之女,身后又靠着忠义侯府,她的兄长三皇子还是宏德帝最看重的皇子,身份地位不同寻常。
而沈枝意,又是宏德帝最偏爱的公主。
北戎打定主意宏德帝定然不会舍得将这两位公主送出去和亲,所以倘若他不答应和亲,那么北戎就会以此为借口,指责大庆言而无信,并趁机侵入大庆的国土。
他们是做好了准备来的,而北戎使臣,就是打探军情的先锋军。
沈枝意似懂非懂的应声:“人人都知道三皇兄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倘若是他亲自去迎接北戎使臣,必定让北戎高傲起来,以为是我们在抬举他?”
而明熙,虽贵为皇子,却一向不受重视,这也是表示了北戎在大庆眼中的地位,虽是邦交友好的邻国,却也没被大庆放在眼里。
宏德帝宽慰地点点头:“不错,寡人就知道小五一向聪明,一点就通,跟你母亲一样。”
沈枝意却垂下眼,神色复杂。
她本以为自己考虑的就已经够复杂了,却不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父皇竟也考虑了这么多,甚至连她都看不透的事,父皇就已经将所有事都布局好了。
到底,这才是身为君主,统治一朝该有的计谋,而不是仅仅靠着所谓的谋士,才能坐稳江山。
“母亲在时,也是这样跟父皇聊起国事的吗?”
沈枝意不清楚,在自己的印象里,母亲只是个贤惠美貌的妇人,她从不会谈起关于行宫外的事,就仿佛是她将自己隐匿在行宫里,除了父皇,没人能找得到她一样。
宏德帝却笑着摇摇头:“不,你母亲从不跟寡人聊国事,她也从不过问寡人所做的事,她只会默默地支持寡人,告诉寡人,寡人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无需怀疑自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宏德帝垂下眼,唇角微微扬起,似是在笑。
“你母亲啊,是个极聪明的人,无人能及。”
刘尚书夫人欢欢喜喜地来,悲悲丧丧地回去,尚书府的门重重关上,仿若一片死寂。
她一进门,就将所有下人屏退,然后眼眶含泪,朝刘尚书哭诉。
“官人,咱们女儿……这次是真的没活路了。”
刘尚书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夫人一提起,他整个人茫然地瘫坐在椅子上,空洞着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他亲口提起的法子,竟应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他又问:“你确定,是秦贵妃亲口所说,要嫣儿替七公主去北戎和亲?”
“那还能有假?”刘夫人恼恨道,“我人就在清宁宫里,宫中也只有我和秦贵妃二人,自是她说得不错。我如今就后悔,我若是不去,若是称病不去,是不是咱们嫣儿就能躲过这一劫?”
刘尚书摆摆手:“你哪里能知晓这事,这又如何能怪你?”
“官人,再想想法子吧,咱们嫣儿可是要嫁进周国公府的啊,你说,若是那康和郡主亲自去提,会不会有所转机?”
她想着,以康和郡主的身份,连陛下都要给三份薄面的,若是她亲自进宫向秦贵妃要人,是不是能免于这场灾祸?
刘尚书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