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沈檐修曾问过陆祈绵,“你家里人会不会反对?”
陆祈绵当时被沈檐修压着写题写到凌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说了句:“不知道。”
这个话题没怎么讨论,沈檐修当时浅笑着说了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家人要是不愿意,就一步步慢慢来。”
陆祈绵跟沈檐修明明都想过遭到反对的后果。
照理说,他不会因为谭菁月反对两人在一起,就对谭菁月恨之入骨。
陆祈绵又想,难道沈檐修是恨她把自己带出国?
好像也不太对……
线索在他脑中交织铺开,细节像散落的珍珠,此刻被陆祈绵一点点串联起来。
谭菁月癫狂的诅咒、沈檐修反常的暴怒、那些被刻意回避,不能谈论的往事……
陆祈绵手脚冰凉,一个可怕的种子,迅速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耳鸣的症状渐渐减轻,陆祈绵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沈檐修。”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来得及问你……”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六年前我们分手时,我妈她……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早该想到的。
自己早该想到这些的!
谭菁月当时关着自己,打骂自己,她气成那样,按照她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沈檐修?
谭菁月非要拉着自己出国,即便陆祈绵的继父并不喜欢他这个便宜儿子,当初居然也肯做担保人。
谭菁月已经转了国籍,但陆祈绵一直没有,他只有永久居住权,但每十年就要更换一次。
他先上了快一年的语言大学,大学毕业后,迟迟不出去工作,整天待在公寓里,以画画为生。
谭菁月没少因为这件事骂他,陆祈绵只当没听见。
她迫切地想要给陆祈绵相亲,疯狂想让陆祈绵像她一样,通过婚姻的手段转国籍。
陆祈绵根本懒得跟她争辩,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他大概率会一直画画攒钱,等居住权到期时回国。
他不想转国籍,等攒够了钱留给谭菁月后,她养大自己的情分也算还完了。
那时就不是陆祈绵与谭菁月的个人意愿,决定想留想走了,法律会不会让陆祈绵继续留在那。
他会在那时选择回国,无论沈檐修有没有结婚,他都不会去打扰沈檐修。
可能在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住着,可能继续画画,也可能过几年后死于孤独与抑郁症。
但突如其来的一场白血病,打破陆祈绵的所有计划。
人在将死之际,总会在冲动之下想弥补遗憾。
他回到国内,死皮赖脸留在了沈檐修身边。
因为怨恨谭菁月,陆祈绵只顾着自己的计划,却忽略了太多细节!
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想,谭菁月真对沈檐修做了不可原谅的事,那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回来?又有什么脸面留在他身边?
“你说啊!”陆祈绵急切追问,他的话像按下某个开关。
沈檐修周身气压骤然降低,眉宇间凝结的寒意犹如冰川。
“别在我面前提她。”
陆祈绵好像听不进他所说的,抓着沈檐修的胳膊,急于想要知道答案,“你为什么不回答?”
他心都坠到谷底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肉眼可见在发抖。
沈檐修被他吵得心烦,过去两天,沈檐修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他尽快完成工作回来,不是为了跟陆祈绵发生争执。
他刚摔了陆祈绵的手机,正在气头上。
陆祈绵也因为紧张激动,而喘着粗气。
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彼此冷静一下。
沈檐修甩开陆祈绵的手要往外走。
他真没使多大劲,陆祈绵却踉跄着撞上书架,几本书哗啦啦砸落在地时,陆祈绵也弓着腰,传来剧烈的咳嗽与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