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沉默之中,付邀今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可说不准。
关键陆离还没办法辩,他拥有身为图那时的全部记忆,根据过往的种种表现来看,确实像个货真价实的傻子。
“行了,人都快冻硬了还有功夫在这里挤兑我。”陆离吹了个哨,唤回在旁吃草的照夜,“回去吧,今晚估计不会再出事了,早些休息。”
“你打算把我安置到什么地方?”
“还能是哪?我帐里啊。”陆离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想睡哪?”
“我可是你的母妃,你是被你父王推出来当靶子的异族混血,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明天一早我从你寝帐里走出去,算怎么回事?”
“算我们母子感情好。”
“……”
聊起身份问题,陆离可就不困了,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故意逼近付邀今:“小妈,前段日子和继子不清不楚的感觉怎么样?图那是傻子,我可不是,你那眼神——”
“我什么眼神?”付邀今坦然地站在原地回视过去,“我还想问,你不惜强行突破世界之树的阻拦,也要违规进入小世界,是来做什么的?监督我是否正确遵守世界管理局的人道主义精神?”
两个人半斤八两。
陆离敛起笑,自知‘理亏’地抿了下唇:“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么?难得交到个朋友,就是有事耽搁了三天没立刻去找你,结果就给我留言两年之后再见?这谁能接受?”
“怎么,怕我来不及回来,赶不上你的一千岁大寿?”
陆离:“……”
陆离怒道:“两年后我也才九百九十八岁。”
一秒后他又补充道,“不对,事实上我才八百九十六岁,中间那一百年是因为我……算了,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
付邀今确实听不明白,怎么有人越活越年轻的,锦鸡妖还有这种功能?上次见面九百九十六岁,眨眼过去就八百九十六岁了,是不是再见面陆离就只剩九十六岁?
他抬手抓住照夜的马鞍,试了两下,这回是真有点踩不上去。
付邀今也懒得在陆离面前逞强,非常直接地转身看向他:“抱我上去,腿受伤了,使不上力。”
闻言陆离瞬间蹙眉,“怎么不早说,还一直站着?”
“小伤而已,主要还是腿冻僵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陆离利落地打横抱起,送上了马背。随即陆离也长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身后,胸膛紧紧贴着付邀今的后背。
一只坚实的胳膊收在他的腰间,似乎是担心付邀今掉下去,固定得很死。付邀今忍不住反手握住陆离扣在他小腹前的手背,“也不用搂得这么紧,我不至于——”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陆离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斗篷,把自己也给一并盖进去,然后重新在他领前打结,而付邀今严重怀疑陆离抱得这么紧是怕他拒绝分享斗篷从而采取的强制措施。
“……”
拢在暖和斗篷下的陆离小幅度舒展了一下四肢,握住付邀今更加冰冷的手一起搓揉,还把脸埋在他肩头左右蹭了蹭,“我也快冻死了,这鬼天气,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
“……”
付邀今很疑惑他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和陆离之间有距离感?
哪有什么距离感,他都觉得过于拥挤了,他要窒息了。
既然陆离做事这么我行我素,付邀今也彻底不同他客气,放松身体向后靠,把陆离柔韧温暖的胸膛当做了免费靠垫,回去路上舒服得差点睡着。
陆离也没有真的混不吝到把平遥郡主堂而皇之带进自己的寝帐,他悄悄抹黑带着付邀今钻进了侍卫阿努的帐里,还恰好阿努和同帐的人都爬起来去救火了,帐篷空着,两个坏人二话不说霸占了可怜小侍卫们的床,还不要脸地用人家辛苦烧好的热水和木盆。
付邀今都把脏兮兮沾满泥的脚放进水盆里了,才后知后觉地问:“这该不会是阿努的脸盆吧?”
“……没事,大不了回去我赔他三个盆。”陆离慷他人之慨非常熟练。
等到放在更亮堂的光源下,撩起裤腿,陆离这才看到付邀今的小腿上都是交错纵横树枝草叶割出来的细小伤口,他的脚底也被尖锐的石子划伤,其中有一道伤口还挺深。
因为怕骤冷骤热生冻疮,一开始盆里倒的是凉水,等过了一遍再换成温水,最后才是热水。
陆离在帐篷里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饼,拿热水泡泡就往嘴里塞,两三口就吃掉大半,等到最后一点了才想起帐篷里还有个付邀今,假惺惺地问他吃不吃,得到否认答案之后立刻就塞进自己嘴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搬个小马扎坐付邀今对面,等他泡完脚身上终于有了点暖意,从怀里摸出之前还是付邀今给他的伤药,将付邀今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垂下眸,安安静静地给他伤口上涂药。
帐篷内安安静静,就连烛苗也乖顺地立着,不闪不摇。付邀今低下头,注视着陆离的一举一动,看他温热的手指动作既稳又轻柔,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他的伤处,带来一丝凉意。
付邀今心尖莫名有些发痒,倏然心念一动,开口道:“陆离,我有个想法……”
“我拒绝。”陆离头也不抬地说,放下付邀今的一条腿,勾勾手指,示意他把另一条腿伸过来。
付邀今从善如流地把脚搁上去等人伺候,“我还什么都没说。”
“就你这张破嘴里还能吐出什么?”陆离戏谑地抬眸瞥他一眼,“无非就是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就没什么好听的,我拒绝工作。”
……该死,被他完全看透了。
作者有话说:
996岁的年轻小伙06喊出了拒绝996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