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太上皇还在位——只是你现在看窦先生挺洒脱?我听你师兄说,他年轻那会可轴呢。”斐夫人拍拍黛玉的手背,继续回忆着:“只是老太爷喜欢,他那会常说这个徒弟最像他了。。。。。。即便是现在,那么疼言儿,可再没说过徒弟像他了。”
并不担心升起什么不好的比较,斐夫人很放心黛玉和林言的品行,只是回忆着,不自觉在黛玉肩上抚弄。
“就是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认了。窦先生说什么不再考试,老太爷也说从今往后再没他这个徒弟——真想不通,分明那之前不久,他俩还去看接圣驾的热闹呢。”
佛前的蜡烛一晃,斐夫人惊醒似的,不好意思地笑着:“瞧我,竟一时出了神——这二位一个比一个倔,咱们不理睬——眼见就要到深秋,你还要安排府上
的事。你若不嫌忙乱,索性我们两府这一回便一处置办,且宁儿媳妇现今身子重,你在这里陪着也能帮我的忙。”
黛玉领会斐夫人的好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她还记挂着林言,有心再写封信给他,叫他也不需担忧。
正想着,听斐夫人轻声叹息。
“也不知道言儿心里怎么想的。”
没有根据的事,话本子一样的波折,任谁听了,都先觉得不能当真吧。
可黛玉却鬼使神差一样,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
第91章
凄声问如鬼如魅
“林大人,辛苦辛苦。”
林言合上文册,与跟前几位大人见礼。年轻的脸孔上一如往昔的平和文雅,看不出是否因着近日风波受累。
皇上下令编写前朝历史,近来又逢皇太后圣寿。赶在这个当口人人都忙碌,桌案上的墨几乎没有干的时候。
几位大人有心打探一下林言的态度,但对着这样年轻的同僚,他们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淮安王府那边看去有大的震动——原本只当是个玩笑,坐等着老王爷震怒。可谁能料想那边关起门户,眼看着竟收了嘲讽!
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淮安王请立世子多年,出了这种丑事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收声。
更有人往深一层揣测——那翰林院的林大人从前不就是让淮安王世子伤了眼睛?莫非是世子早知此事,正想着借机毁了长公子,彻底绝了归家路?
人们最喜欢看这等似真似假,爱恨纠缠的风波。尤其又涉及皇家秘闻,一搬演出来就抓住许多人都眼睛。
京城的权贵们也很爱听,只是他们一面悄悄‘欣赏’,一面又觉得狐疑。
即便换子是真,那淮安王府怎么就放任这消息满京传扬出去?
淮安王当然不肯。
几代王爵,他要脸得很。
可这消息好像被鬼揣在身上,无论他怎么训斥防备,那新的证据都会静悄悄撺上话本,白白叫他淮安王府做了许多人的谈资!
这个紧要关头,王妃又生病——淮安王去看她,只见从来端庄贤淑的妻子沉默寡言,心里也难受得很。
可他又不能责怪病中的王妃,任是谁知道自己养育近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而亲生的儿子当时就被抱走处置都不能平静。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淮安王打算用‘当年那孩子就死了’搪塞过去,但他其实当年就没确认过那个孩子生死,因此心里很是发虚。而且那个老稳婆言之凿凿,说长公子耳后有一枚红胎记!
红胎记,世子的耳朵后面当然没什么红胎记。
一道道证据接连过来,傅正也说林言的耳后确实有一枚红胎记。
这样的巧合几乎让淮安王怀疑是林言做局,但是转念一想,傅正为人刚正不会说谎,有他去调查后认了胎记的说法,就说明当年换子之事属实。
再说林言——这样眼见就有大前程的臣子,做什么惦念这空壳子王爵位?
淮安王把自己看得很清——没什么能力,兵权也被收回。只凭着祖上的名声勉强存一份尊荣,名字好听罢了。林言但凡仕途上有些抱负,都不会想要掺和这事。
林府这些时间的安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与之一起生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梦一样的念头——
这个连中三元,未及弱冠的‘林大人’,难道真是他的儿子?
祖坟青烟团个团儿,这会砸到脸上来!天可怜见,他沈家几代都是掌兵权,谁知这会竟出了个状元?
淮安王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完全顺着‘林言是他儿子’展开,他的神情有些呆滞,不知是不是神游去问祖先此事凶吉。只是占卜的铜板没落下,王妃的咳嗽声就把淮安王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