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某种东西在他心中碎裂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面向奥菲斯。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刚毅和沉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那柄象征着荣耀与守护的武器,此刻却重如山岳。
“别…艾丹…别那么做…”亚德里安还在徒劳地劝阻,声音哽咽。
艾丹没有回应。他只是举起了剑,但手臂却抖得不成样子。然后,毫无预兆地,他完全失控,像个迷路孩子般的放声痛哭,泪水和鼻涕瞬间糊满了他的脸颊,与他此刻狰狞痛苦的表情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怪诞景象。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奥菲斯将这柄长剑授予他的那个下午,阳光灿烂;两人并肩在城墙上巡视,讨论着领主城的未来;奥菲斯带着他,在大战胜利后爽朗的笑声…那些温暖的、属于过去的时光,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他此刻正在流血的心脏。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类的嚎叫从艾丹喉咙里爆出来。他猛地冲上前,颤抖着握住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却无法冷却他脑海中燃烧的痛苦和疯狂。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哭,一边挥起了剑。
脑海中,是无数个与奥菲斯五世相关的画面:领主意气风地站在城墙上,俯瞰着他的领地;在授勋仪式上,奥菲斯将授勋的剑,放在他肩头,他单膝跪地,庄严地宣誓效忠,誓言守护领主和领地,至死不渝;在书房里,领主耐心地教导他战术和治城之道;在战场上,领主身先士卒,英勇无畏…
而眼前,是那个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今却变成了一堆渗着黑泥、出恶臭的扭曲血肉。
“你不能那么做!艾丹!我是代理城主!!我命令你!”佩里尔绝望的呐喊,咬着牙,挣扎着向艾丹爬来,没两步,就因为之前的伤痛而无法继续前进。
“领主大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艾丹像是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他的手抖得厉害,剑刃划过奥菲斯身上增生的骨质和组织,出令人颤的切割声。黑泥和粘稠的液体飞溅,混合着泪水溅在他脸上、身上,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他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机械地、却又带着巨大的痛苦,一边喊着含糊不清的对不起,一边执行着这个最残酷的命令。每一次挥砍,都像是在切割他自己的心,都在践踏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忠诚和荣耀。
“咔嚓!”一声脆响,一块巨大的骨质增生物被砍下,滚落在地。
亚德里安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过身,扶着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他只能听到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砍击声,以及艾丹那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哭嚎。
奥菲斯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出低沉而压抑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出任何阻止的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砍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艾丹浑身浴血——大部分是奥菲斯身上溅出的黑泥和污血,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站在原地,眼神空洞麻木。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整个人摇摇欲坠。那曾经挺拔的身姿,此刻佝偻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就在这时!
地下室的顶部猛然炸开!碎石和泥土如雨点般落下!一股狂暴到极致的黑色风暴,带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和无边愤怒,轰然降临!
黑雾骑士!它回来了!
它感受到了主人遭受的“攻击”,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传递来的剧痛,让它彻底陷入了狂怒!它庞大的身躯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浑身浴血、散着“凶手”气息的艾丹,朝着艾丹撞去!
“不要!”亚德里安惊恐地大叫。
然而,就在那黑雾即将触碰到艾丹的瞬间,躺在地上的、被“修整”过的奥菲斯,他那仅存的心脏部位,突然爆出了一阵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光芒!同时,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出了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灵魂层面的强制命令!
“回来吧!另一个我!”
嗡——!
那狂暴冲来的黑雾,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顿在半空。它出不甘和愤怒的咆哮,黑雾剧烈翻滚,试图挣脱那股来自“主人”灵魂深处的束缚。但那道微光如同最坚韧的锁链,强行拉扯着它,将那庞大的、无定型的黑雾身躯,硬生生地朝着奥菲斯压缩、重塑!
铠甲挣扎中,无形的压力再次扩散开来,亚德里安和艾丹,以及刚恢复一丝意识的佩里尔,感觉双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风声、碎石落地的声音、奥菲斯的喘息声、甚至他们自己的心跳声——都在瞬间消失了!绝对的寂静降临,只剩下视觉还在运作,这让眼前本就诡异恐怖的景象,更添了一份令人疯的虚幻感,又是那种剥夺听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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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丹、亚德里安、佩里尔,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生的一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看到黑雾骑士重新化为铠甲,穿戴在奥菲斯身上,看到奥菲斯在铠甲中剧烈挣扎,身体弓起,血管暴起、
这是奥菲斯在用最后的意志力,强行压制着誓言之甲的狂躁,让它重新成为一副铠甲,而不是失控的怪物。
在奥菲斯与铠甲的对抗达到顶峰,但也束缚得最紧的瞬间,铠甲胸前,那个原本是奥菲斯家族徽记的位置,突然出了一道明亮、却带着不祥意味的血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