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看不清。
姐姐,明野,尤心艺,爸妈,包括她自己。她总是自以为是,可实际上她究竟看清了什么?
一样都没有。
反倒被视作怪物,古怪,不祥,虚伪,自私。
每个人都想批判她。
“眼睛还是没有好转?”陈言谈起全然无关的话题,指腹拂过线条柔婉的双眼皮,像一把窄开的小扇。他摸她,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眼皮好似被烫,微微发颤。
一停下来,又睁开来。
眼尾湿红,像金鱼微微鼓起的肚子。
两排扑朔的睫毛则令人想起萤虫翅膀,瞳孔圆而黑,水光潋滟。任谁见了都会惋惜,这样一双眼睛,怎么可以看不见?
“既然看不见。”陈言双手捧住她的脸,口吻温和,“你知道我是谁吗?莉莉。”
他适时的冷硬递给乔鸢台阶,话语触及自尊。
——她当然知道。
陈言,无言,郑一默,骗子,无耻的胆小鬼。
“一个我叫了就会来的人。”乔鸢回答,音量不大,话却伤人。好似傲慢的王子,字里行间浮着轻蔑,近乎于讽刺。
陈言听完直直凝视她,笑了一声。
乔鸢这才觉得自己过分。
她其实没理由迁怒他。
有关昨天、去年的一切,参与者各有其人,她也有自己应付的代价。陈言只是一个局外人,而非专业消防员。
经过电话亭时,听到急促的铃声与着火消息,只因了解她的声音,便义无反顾跳上车,如同镇痛剂般准时到来。
他喂猫,他做饭,他替她准备房子,他开6小时的车来温市。纵然有他的用意,事实上从未伤害过她。
她明知自己的脾气,气急了能吐出多残忍的话。一再努力控制,面对其他人几度隐忍收敛,唯独对陈言如此恶劣。
明明已经在利用他,何必再去刺痛他。
乔鸢自认不是一个彻底冷酷的人,也不再是小孩,爱用叛逆乖张的方式引人关注。尽管她需要被注视,被拥抱,被夸奖,不可否认。但她并不想,把所有人都赶走。
尤其时至今日,仍然愿意接住她的人。
空调呼呼吹拂暖气,波动的光线中,乔鸢倾身抱住陈言。双臂环绕后背,额头抵至肩头,良久,她道:“你还想亲我吗?”
声音闷闷的。
“想。”陈言抚摸她的耳朵,胸膛微动,“你还想继续吗?”
酥麻感自尾椎骨蔓延,乔鸢转脸贴脖颈,张嘴咬了他一口。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好比一只别扭却不坏心的小猫,能给出最直率的回答。
于是两人又继续依偎起来,以如此亲昵贴紧的姿态,两片皮肤、肢体大面积重合,渐渐溢出细小的汗珠。
这一次不再有所防备,体内莫名的怒火消失殆尽。乔鸢将大拇指按他的喉咙上,另一只手埋进漆黑的发间,犹如夏天的昆虫,伏他身上,在一片湿漉漉的欲望中发出嗡鸣。
如同小鱼上岸,鱼尾拼命拍打干燥的地面,声音很响。
陈言则感到一层玻璃,尤心艺抓挠她,明野想要打破她,家长们或许期望融掉她,彻底改变她,塑造成另外一种样子。
他什么都不想。
他要做的便是十分缓慢地、用力地将自己一点一点装进漂亮的玻璃容器中去。一次又一次,无数次。
玻璃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耐心的是他,劝导是他,哄骗是他,那个一再热衷取悦她、乐意包容她等待她的人是他。
猛烈而肿胀的爱意,同样是他。
不论多少次,乔鸢喜欢以怎样的姿态攻击他,试图吓退他。
他想,他会接住她的。
每一片,每一次。
说实话,这并不困难。
他梦寐以求。
第55章潮湿菌布“抱我一下。”……
身体与心脏皆战栗不已。
乔鸢最后的记忆停留对话。
“流血了。”陈言轻轻捻着她的耳垂问,“刚才刮到了?”
“耳环弄的,太久没戴了。”
“上次生日见你戴过。”
“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