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因为她是季琛的奶奶,是季家的一家之主?
思绪百转千回,她咽了咽喉:“您问我能给他什么?显而易见啊,我能给他情绪价值。他不是喜欢我吗?”
季老太太:“……”
林听晚放下碗筷,瘪嘴,不情不愿地朝老太太颔首欠身,一副有点生气但又要有礼貌的样子:“我吃好了,想去洗一下手。”
打完招呼再下桌,她
在老管家的引导下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桌上的氛围并不尴尬,也不像是有夹枪带棒的火花,反而活络很多,有点鲜活的热闹。
大伯父和大伯母默默吃饭,吃饭把碗筷放好,也不走,就坐这儿陪老太太。
季琛难得在季老太太脸上看见这种吃瘪的表情,憋了憋笑意,没憋住:“行了奶奶,少说两句吧,等会儿您那血压又高了。”
林听晚一走,季老太太立马把枪口对准季琛,喘了一大口气,满脸烦闷:“你这是娶了个什么小霸王?季家有你一个不服管的还不够?”
停顿两秒,她剜了季琛一眼,“我看你们两个是臭味相投。”
季琛点点头:“您说得都对。”
“我说句心里话。阿琛,我是真觉得她年纪太小。对结婚来说年纪小,对接触这个成年人的圈子来说年纪也太小,她比林落烟还要小两岁。”季老太太说,“虽然我知道那林老头子养出来的小孩儿不会差,她和她姐姐一样,骨子里那股劲儿死倔。但阿淮和林落烟都还没提结婚的事,你们俩先把婚结了。阿琛,奶奶是真想问问,你做这些决定,是很清醒的吗?”
季琛伸手拿勺子和碗,给季老太太舀了一碗汤:“我要是犯浑,她十八岁的时候跑不了。”
季老太太对此不做评价,只是拿起勺子喝汤:“既然如此,你还是好好管管她,昨天酒会的事,我听说了点。小姑娘不卑不亢,心挺狠,有点林老头子的风范。”
季琛嗯了一声:“我说话,她不会听。”
“不是她不听,是你根本不管吧。”季老太太瞥他。
“看吧。”季琛笑道,“最后都得算我的。”
大伯父和大伯母得到老太太的允许下桌后,季琛靠在椅背,看着季老太太:“奶奶,您是喜欢她的,就别违心了。”
季老太太喝汤的动作顿了下,不紧不慢地继续喝:“你是没睡醒?”
季琛轻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我洒脱。”
“嘿你这小子——”。
洗手洗了两遍,林听晚用了三张纸巾。甩甩手上的水滴,她又扯了一张纸巾,把手擦干。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不想挪动半步。
和她以前想象的其实不同,可能是从小被灌输的教育理念,她一直以为像季琛这样的家庭,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位置,是根本不知平易近人为何物的。
理性和公式化的东西占据大部分,利益和权谋掺杂在血脉里,家事也是公事。不管是家庭氛围还是人与人之间相处,都该是冰冷得像隆冬最深处的冰窖。
接触魏女士之后,她觉得这种温暖的家庭氛围应该只是他们一家四口而已。可显然不是这样,不仅仅是这样。
大伯父大伯母完全不是勾心斗角争抢钱财和权利的亲戚,虽然他们季家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坐吃空山都能再吃好几代。
但人一旦滋生出贪欲,就会变成无法填满的洞穴。
是她想多了。
还以为和季琛结婚会面临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没想到他们这个大家族里关系这么正常。
正常到让她觉得别扭。
甚至有些却步。
爱是季琛的近义词,是她的反义词。
他们之间所谓的距离,似乎并不是传统的阶级。就算有关阶级,那也不是林家和季家,而是她和季琛。
现在看来哪是什么阶级,她和季琛成长的环境不一样。
爱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肩膀重重沉下去,林听晚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情绪闷闷的,满脸写着不开心。
耷拉着眉眼,转身走出去,在门前的台阶上撞到一个人。
闷哼一声,她往后退了两步。
“抱歉。”身前的人先开口,沙哑的嗓音像是西北黄沙漫天时的天气,声线却是温柔的。
林听晚:“没事。”
她揉揉额头,下意识抬头,看清男人的眉眼,停顿。这张脸她没有见过——季家的人她没有见过的太多了,但这个人刚才不在饭桌上。
男人很成熟,但看不出年龄,林听晚一时间不知道该拿哪一个辈分的统称来称呼,只能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不喊人?”男人笑得温和,“弟妹。”
弟妹?
在整个季家,季琛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喊她弟妹,那他是季潮生?
林听晚想了想,喊道:“大哥好。”
她声线冷淡,语气听起来太过于正经,甚至有些铿锵,惹得季潮生笑了两声:“听起来我像是在道上混。”
可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