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血覆在掌心的纹路里,本来就有些滑。
姜采盈低骂,“你在干什么?”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真的。”
姜采盈手臂脱臼得严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沧是对的。她坚持不了多久。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热热的。她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
姜采盈咬咬牙,“李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母亲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现在过得很好。”
“什么”
李沧闻言,更加苦笑出声
月色照在断崖,“足够了。”
其实,有时候谎言说出口,是更容易令人接近真相的。这么多年来,凭他的本事不可能寻遍天涯海角,却找不到一个人的半点踪迹…
身后,是跳动的火把和越来越大的人声,“主上,公主在悬崖边!”
断崖边上的她,表情痛苦,几乎白鸽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崖底。倏然,系在她腰上的衣衫开始撕裂,一声尖叫在崖边响彻。
卫衡的心如雷鼓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他几乎是飞向崖边
与此同时,李沧笑着望向姜采盈,“公主,谢谢你的谎言。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他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手。
“不”
她在崖底喊着,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坠落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下一秒,姜采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卫衡惊魂未定,抱着她的身体,如同易碎的珍宝。
尽管怀里的温度真切,卫衡依旧觉得没有实感。她瘦得像一张宣纸,脸也苍白地吓人。
回去的路上,月明星稀。
在极度惊吓和疲惫之下,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出口,只是嘴皮嗡动着。
“嗯?你说什么?”卫衡凑过耳朵去,密林风声沙沙而过,姜采盈用尽全身力气,“真州刘维,李慕”
这是李沧坠崖前,对她最后的话。直觉告诉她,从这个叫刘维的人入手,应该能解汝城之困
卫衡闻言,眼神闪烁了几分,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先不用管这些”
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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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两日后。姜采盈又做了一个沉沉的噩梦,“不要!”
“公主,您终于醒了。”揽月喜极而泣,蹲在床榻前高兴了好一阵子。
姜采盈压下梦魇的心惊,“揽月,扶我起来坐坐。”
刚一动,她的右臂跟断了似的,“嘶~”
“公主。”揽月惊呼着,扶着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她想起梦中情状,李沧再一次从她眼前坠落深渊…深渊底下,血水染红的一池碧水,李沧的身体漂浮着…死不瞑目。
她心情烦躁,猛灌了好几口茶。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才不过正午,蝉鸣声又渐渐响起。侍奉的人端着药碗进来,姜采盈瞧着眼生,便顺口问了一嘴。
揽月脸色变了变,正色道:“公主,自从您那天晚上失踪之后,府君便发了好大的火,他怀疑您被李沧掳走,是府中有人暗中策应。
姜采盈手中拿药的动作稍稍一顿,“可有怀疑的人选?”
揽月摇了摇头,“没人敢承认,府君便将人全遣散了。咱们从公主府带来的那些人,现下就剩我一个。”
姜采盈眉心拧着,对卫衡此举颇有微词,只是眼下她却无闲暇在意这些。
“辛夫人呢,去将她请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请教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辛夫人应是真州人氏。十七先生自从探春宴后便南下回到了家乡,真州。
揽月闻言,面容苦涩,“公主辛夫人,昨日也被府君遣散了。”
“什么?”姜采盈气得将药碗搁下,“他好大的胆子。”正这么说着,门外的仆从在外禀告,“夫人,府君到了。”
“来得正好。”
卫衡迈过门槛,见屋内姜采盈对她怒目而视,揽月也识趣地慢慢退下,他从容不迫,“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旁人本公主便不说了,可辛夫人是我自小便随侍身侧的嬷嬷,卫衡,你无权处置遣散她。”
“你的安全最为重要。”
“是么?”姜采盈冷笑,“本公主被掳走全是因为这府中守卫不严,你不去处置吴悬,却将鞭子伸到本公主的后院,这是什么道理?”
“你怎知我没有处置他?”
卫衡的眸子沉了下来,若不是下属们苦苦求情,吴悬不会只被派遣到城外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