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佟不会给她准备礼物,将这个家彻底抛弃的父亲更不会。
陈树净早熟,懂事,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叫生活的不易。
但她偶尔有时候,也会渴望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活得轻松一点。
可能缺爱的小孩,比其他人更希望发现独属于自己的宝藏。
她吃过很多苦,但认识裴念以后,那些沉重的东西渐渐变少了,她不再负荷。
柜子里放着的精美胸针,房间角落拼好的乐高,收纳盒里的项链,枕头旁的甜甜圈抱枕,衣柜里属于少年的衣服,都是礼物。
裴念总是找各种理由送她东西。
她很穷,几乎没法回他等价的东西,但少年好像不在乎。
就像是他什么也不要,只是单纯的想对她好。
大抵是陈树净真的很差,收到的爱也太少,她细数自己的十八年,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对待。
以至于第一次被这样珍惜时,她竟生出了点茫然不知所措-
因为裴念回来了的缘故,叶佟大概是顾忌那块偷走的表的事,怕他找她麻烦,所以一直没有回来住,而是和梁倾两个人在外头厮混,天天摸在棋牌室。
嘉城本就地方不大,八卦传开来也快。
等邻里间的风言风语传到陈树净耳朵里时,她已经开学了。
年后空气中依旧泛着冷,湿冷中透着阴寒,家里的水管这两天有些冻裂了,裴念找了工人来修,今天没法来接她,陈树净裹紧了外套,一个人匆匆往家的方向走。
路边有老爷爷在卖棉花糖,她闻到了甜丝丝的味道。
如果裴念在的话,或许可以买一份尝尝,陈树净吃甜的东西到最后总会腻,到最后都是少年接过她吃剩下的,替她解决。
但是风吹在脸上有点冷,陈树净只略微犹豫了片刻,就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意外偏偏在这时候发生。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嗓门大喇喇:“欸,这不是叶佟家的姑娘吗?”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发现是叶佟的一个牌友,叫金佳梅。
“金姨。”
陈树净和她并不相熟,只是见过面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住自己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转身走过去,礼貌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新年好。”
“新年好呀。”
金佳梅手里拎着菜,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好长时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在读高几呀?”
陈树净:“高三了。”
“高三啊……那学习应该挺累的吧。”
“还可以,稍微有一点。”
“学习这么辛苦,你妈怎么不来接你放学啊?”
陈树净静了一秒。
金佳梅顿了顿,别有深意地问:“她最近没来打牌,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陈树净面上不显,只道:“家里倒是没事,我妈之前开了个网店,可能是在忙进货吧。”
“网店?”金佳梅挑了下眉,“她不是早就不干了吗?”
陈树净一愣。
看她表情,金佳梅也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我呢,也不瞒你。”
她面无表情说:“其实之前有一次,你妈找我们几个牌友借钱,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卖衣服能发大财,还给我们看她的网店有多赚钱,我们好几个牌友都信了,把钱借给她,结果后来才知道她拖欠厂家一堆债,赚了波快钱后就跑路不干了,现在这钱还没还咱们呢。”
金佳梅脸色有点臭,语气不悦:“按理说,我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但她这些日子一直躲着我*们,人也联系不上,大家伙儿都是出于信任才借钱给她,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你妈未免太不地道。”
她说话的语气愤慨,脸上的神情不像是作假,陈树净已然信了大半。
“……实在是抱歉。”她深吸口气,“金姨,我妈写欠条了吗?”
“写倒是写了,不然我也不敢借啊。”
金佳梅摆了摆手,意兴阑珊说:“不过写不写也都一样,现在连人都找不着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是没戏咯。”
“……”
她口吻嘲讽,陈树净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她张了张口:“我能问一下,我妈……她欠了你们多少吗?”
“怎么?”金佳梅斜她,“你一个高三学生,还有钱替你妈还不成?”
陈树净认真朝她道:“我尽量,能筹一点是一点。”
“……”
金佳梅虽然不信,但盯着她看了会儿,到底脸色稍霁,“你这孩子,性子倒不像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