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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渐重，冷风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中渗进来，白霜落却浑然未觉。

她蜷在柔软的床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覆盖了自己半张脸的衣衫上，鼻尖凑近衣领，属于人类的、带着淡淡皂角香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布料纤维里。

她轻轻吸气，喉间忽然滚过一声极轻的、近乎委屈的呜咽。

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将柔软的床榻扫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徒劳地驱赶空荡房间里蔓延的孤寂。

又过了一周了，乔栖时还没有回来，日子变得格外漫长，每一次处理完工作，房间里的寂静就会被无限放大。

以前她也是一个兽人这么孤孤单单过来的，那时的夜晚很长，却过得干脆利落。

可现在她习惯了乔栖时规规矩矩睡在她身边的样子，习惯了她偶尔抬头时眼角带笑的模样，甚至有时看不惯她的行为而眉头微蹙。

那些琐碎的日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遍在她脑海中浮现。

“还要多久……”她喃喃重复，将那团带着熟悉气息的布料往怀里紧了紧，仿佛这样就能填补胸腔里那个空落落的洞。

乔栖时的离开，却像抽走了她骨骼里的某根支柱，离开的时间越长，越会让她在夜深人静时，尝到了名为恐慌的情绪。

她害怕乔栖时会离开，她的心从来没有安全过。害怕乔栖时回到那片原本广阔的地方，不再需要这片被兽群占据的土地，不再需要她，或许……她从来没有需要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白霜落就猛地睁开眼，湛蓝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带着几分自己都厌恶的怯懦。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衣服抱得更紧，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乔栖时是她的伴侣，她不应该胡思乱想，就算她们之间有过争执，有过因种族差异有过隔阂，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脆弱，知道族群的变革需要她保持清醒，但此刻，所有的理智都败给了汹涌的思念。

这就是……牵挂的滋味吗？她也会被如此柔软又如此尖锐的情绪，反复拉扯，不得安宁。

白霜落再也无法忍受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猛地掀开被子，被揉皱的衣衫从怀中滑落，无声地跌在床榻上。

华光转瞬，当最后一丝人类形态消逝在月光下，一头通体银白的巨狼抖动着蓬松的皮毛，撞开半掩的窗户跃上窗台，三两步蹿上倾斜的屋顶，瓦片在爪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终于站在最高处的屋脊上时，整片领地都在脚下铺展开来，周围还有尚未熄灭的点点灯光，而更远的远处，是乔栖时消失的方向。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她昂起头颅，月光在湿润的鼻尖凝成一点寒芒，咽喉深处滚出低沉的震颤。

“嗷——呜——！！”

蓝色的兽瞳里倒映着残缺的月亮，明明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多少个很快过去了？

嚎叫声在寂静的领地上空盘旋，惊醒了沉睡的狼群。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是懵懂的询问和关心。

她没有理会，还在固执嚎着，夜露打湿了鼻梁上的绒毛，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滚落。

卡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乔栖时抵着车架，神情有些困倦，多日的赶路，让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倦，连开车这种事都交给刚学会的狼兽人。

她在前面指路，其他人在后面休息，远处的光亮是她们逐渐靠近领地中心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到了狼嚎声。

她强行打起精神，一会儿回去了，这副样子可不好。

她抬起头，发现同车的狼兽人们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不是警惕，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注视。

不对劲儿。

“怎么了？”她开口问道，声音因为连日的疲惫而略显嘶哑。

“阿白…不开心…”其中一名狼兽人解释。

其实并不只是不开心，声音能传达出很多情绪思念，不安，焦躁甚至带着一丝脆弱。

阿白，白霜落。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她出声，又是一声长啸传来，这次乔栖时听得真切。

同的狼兽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低声咕哝了一句：“她…想你…了。”

乔栖时垂下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折起的纸张，距离她离开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白霜落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这么久过。

之前生活她和白霜落一起生活的时候，除非必要族群号召，白霜落会回应，其他时间她不会像同族一样，参与夜嚎的活动。

连她那样的兽人也开始有最原始的嚎叫表达情绪了，大概是真的离开太久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嗓音有些哑：“那就麻烦你们，再开快点。”

驾驶座的狼兽人瞥了她一眼，随即一脚油门踩下，卡车在夜色中加速，朝着那声声呼唤疾驰而去。

第92章卡车颠簸着碾过减震带，乔栖时的心脏随着车轮震动愈发剧烈。

……

卡车颠簸着碾过减震带，乔栖时的心脏随着车轮震动愈发剧烈。

车子逐渐靠近她们居住的地方，那道持续的狼嚎声，此刻已近得仿佛能穿透胸腔。

她扒住车窗，目光掠过一栋栋别墅的屋顶，最终定格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上，漆黑的夜色中那抹身影格外醒目。

银狼的身影如同月光凝成的雕塑，蓬松的毛发在夜风中猎猎翻卷，泛着冷冽的光。

白霜落昂着头，脊背绷成一张满弓，喉间溢出的嚎叫带着近乎破碎的震颤。

当卡车的轰鸣声划破寂静，那道银影突然僵住，尾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乔栖时背上背包下了车，叮嘱车上的兽人要安全把人和东西送到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