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有腥甜上涌,被钟离寂死死咽下,他冷漠的看了燕别序一眼,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魔窟。
燕别序紧随其后。
墨羽是认得燕别序的,纵然上次见到他还是在黄昏之战时,此刻再见哪怕燕别序形容憔悴,衣着朴素,墨羽也能顷刻间认出这是当年那位大名鼎鼎的霁华仙君。
而他们如今都跳进了魔窟,为了谁,自是不言而喻。
真是疯了……都疯了!
魔窟的危险之处在于那几乎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深,几乎是能够穿透地底的深度,坠落者就算是不粉身碎骨,也会被向上生长妄图爬出魔窟的荆棘刺穿身体,倘若侥幸不死,也会被刑阵吞噬。
这是燕别序与钟离寂第二次合作。
他们合力破开向上生长的荆棘,以最原始暴力的方式毁了刑阵,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瞬间,他们分头寻找薛遥知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漆黑笼罩着这片长满荆棘的天地,蜿蜒的荆棘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地面上的鲜血浓稠得发黑,偶有生长于此以血肉为食的毒蛇爬过,尚未被吞噬的白骨扭曲狰狞,显然是以极为痛苦的姿态死去的。
时间飞速流逝,他们在数千丛荆棘的其中之一驻足,上面还有几许鲜红的血,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
原本聚集于此舔舐着鲜血的蛇群虎视眈眈。
这里曾发生过如何的惨烈可想而知。
燕别序手里的诛雪剑脱手,将还在虎视眈眈的蛇群皆斩成好几段,残躯在地面上扭动着,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黑色的鲜血顺着地面流淌,打湿了燕别序的足尖,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日一见,竟是永别。
燕别序从未见过比薛遥知更好的人,可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何结局竟是如此?
天道,不公。
满身狼狈的钟离寂死死地盯着那丛荆棘,他面色灰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顷刻间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躯壳。
龙鳞的力量消失了。
他不敢去想在最后一刻薛遥知是多么绝望。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一念之差,永失所爱。
……
薛遥知的确没有死。
不过也快了。
冰冷的河水缓解了身上的疼痛,薛遥知被系统一声又一声的“宿主”叫醒,费力的睁开眼,就见她漂浮在水底,而周身的水域澄澈透明,也映照着地底数量惊人几乎成了一条地毯的白骨。
薛遥知抬头一看,距离她极远处的红色深沉得发黑,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而四周随着她掌心拨弄而泛起的涟漪,清楚的告诉她这是水底。
薛遥知不得不问系统:“这是哪啊?”
按理说系统是绝对不能这样向薛遥知剧透的,但现在情况特殊,系统不得不说:“忘川水底。”
薛遥知刚正想问她该如何游上去时,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
“往前走。”
“他在等你。”
薛遥知愣了一下,系统的声音又传来,听着一本正经的:“宿主,你既然掉到这里了说明鬼帝很有可能就在这,你试着好好找找呢?”
很显然,两道声音并不互通。
薛遥知循着先前的那道声音前行,那道声音显然对这里很是熟悉,没有让薛遥知走任何弯路,便让她卷进一轮漩涡中。
系统见薛遥知如此轻车熟路,有些诧异,刚想发问,却惊愕的发现,他与薛遥知失去了联系。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有凌驾于他之上的力量出现了。
薛遥知并未察觉到系统的异样,她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堪称世外桃源的一切。
她踩在柔软的草地上,随处可见的野花无风自动,拂过她的脚踝,原本还是漆黑的天空此时如大海般湛蓝通透,她被温暖柔柔地包裹着,在看见几尾亲昵的围着她打转的游鱼时,她才知晓包裹着她的竟是河水,她仍是在水中。
薛遥知忍不住抬起手,那几尾漂亮的小鱼便缠绕在她的指尖上,用圆滚滚的脑袋蹭她的指尖,毫不陌生,像是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
好奇怪。
薛遥知忍不住问系统:“这是哪啊?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
系统静默无声,没有给她回应。
缠绕在薛遥知指尖的鱼儿忽然游远,薛遥知的目光下意识的追过去,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肥美的小鱼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那人穿了一袭沉寂的黑色长袍,银白的发丝在水中散开。
下一瞬,那道身影近在咫尺。
薛遥知还未看清他的面容,便被拥入一道冰冷的怀抱,他的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际,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就像是始终包裹着她的温暖河水一样。
“欢迎回家。”他的声音很低,犹如情人间的低喃:“知知。”
久违的称呼,让薛遥知顿时头皮发麻——是惊喜,还是惊恐,她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