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用了早膳后,便往流碧沙滩的港口,燕别序租的贝壳船便停靠在岸。那是一只极大的白色贝壳,被雕琢成船的模样,船舱与甲板,应有尽有。
薛遥知脚步轻快的跃了上去,燕别序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当两人同站在船上时,燕别序催动阵法,贝壳船便自发的向一望无垠的大海驶去。
“我们要行到哪里呀?”
燕别序回答:“这艘船可以行驶到沧泫海域的尽头,但那里很荒凉,没有去的必要,所以我们只往前行一日,夜晚便折返,明日一早回到海都。”
“好。”薛遥知站在贝壳的边缘,这里有结界庇佑,她也不怕掉下去。
薛遥知往下方湛蓝的大海望去,仍是可见海族的精灵在水中游动,不过随着他们前行的距离越长,大海由湛蓝变成深蓝,水中也看不见游动的海族生物,海风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她的发丝与裙摆。
薛遥知吹了会儿海风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回过头去一看,燕别序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船舱里。
明明说好的一起出来玩,他反而躲了起来。
薛遥知瘪瘪嘴,继续在外面看海,燕别序不主动出来她是不会找他的。
天色渐渐暗了。
薛遥知看着海面上的波澜,这是今天被海风吹起的第四十六次波浪,但燕别序竟然还不出来找她。
行吧。
那她去找他就是了嘛。
薛遥知钻进船舱里,这船舱里与船体一样,都是非常干净的白色,船舱里光线明亮,俨然就是一处房间。
燕别序背对着她坐着,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僵硬,像是已经静坐了一整日了。她一靠近,就嗅见了浓浓的酒气。
薛遥知呆了一瞬,然后很生气的上前:“我在外面风,你在这里喝酒,燕别序你什么意思。”
燕别序的反应有些迟钝,听到她的声音了,他才急忙站起来,在她面前低头说道:“知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薛遥知拉着燕别序,带他走出船舱透气:“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也是个贪杯之人。”
“当我胆怯时,酒能令我生出勇气。”燕别序慢慢的说道。
“你要有什么勇气?”
燕别序不安的攥紧了她的手,低声的说:“你知道的,知了,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薛遥知莫名其妙:“你不要唱独角戏呀,有什么话我们说开不行吗?”
“我又犯错了,我不想的……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我知道只要有容朝在,你再也不会看到我了……”
薛遥知愣了一下,她似是不解:“容朝失约,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晓容朝离开是为转道,从鬼界出来后,他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身无灵力的普通人……”
燕别序一直都派人留心容朝的动向,所以在得知容朝离开薛遥知的第一年,便从鬼界出来要回沐青州,他不安,惶恐,害怕与薛遥知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是以他选择了最卑劣的方式,想要将容朝踢出局。
从极乐州回沐青州,必然是要经过寒川州的,所以那一年,燕别序开启了无数秘境,他在秘境里认真挑选,梦魇之境就是他为容朝精挑细选的幻境,不断派人给他灌输一种想法——只要进入秘境,他就可以强大。
燕别序自知卑劣,却仍是想要解释:“知了,我没有逼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愿进入秘境,耽搁了与你的约定。”
薛遥知眨眨眼,看着他。
燕别序在她的目光中,越发不安。
“所以你这么着急的带我来云水州,就是不想给我时间多想吗?”薛遥知恍然大悟:“所以你昨天,听到了我和阿翎的谈话,对吗?”
燕别序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几乎不敢看她。他早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薛遥知迟早会知晓的,而他贪恋着这短暂的与她在一起的幸福。
薛遥知叹了一声:“可是你听人说话,怎么不让我说完呢?”
姬翎玩笑着让她去沐青州找容朝,薛遥知想要说的是——
“我想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虽有遗憾,但人总得向前看。”薛遥知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回头。”
纵然容朝的确是有苦衷,可是薛遥知等了他整整四年也是不争的事实。燕别序说得没有错,那是容朝自己的选择,她能理解,只是她不想一直等下去了而已。
他们站在船边,薛遥知沐浴着夜晚微凉的海风,温声说道:“所以,你也不必这么惶恐,燕别序,我们是平等的。倘若我们在感情里的地位不能对等,这份感情也不会长久。”
燕别序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眼眶,渐渐的红了。
“你今天白天都没陪我。”薛遥知偏过头去,看着他:“现在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水里的月亮呀。”
燕别序依言向前看去,深蓝色的平静海面上,倒映着今夜的上弦月。他们这时距离陆地已经很远,漫天的星子在此刻无比耀眼,与月亮一并撒在海面上,像是一幅画。一阵微风吹过,海面上,越显波光粼粼。
“我不看水里的月亮,我要看真正的月亮。”燕别序抬首,看着与大海同样色彩的深蓝天空,未曾在水面上,月亮与星辰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无比真实。
薛遥知莞尔,她又说:“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喝闷酒了,找我陪你喝,我把你喝趴下了你就不会烦恼了。”
“好。”他应声。
夜色渐浓。
薛遥知露出一丝疲态,燕别序便牵着她进了船舱里,合衣躺下。她打了个呵欠,说:“怎么只有一张床。”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我拒绝你你会同意吗?”薛遥知反问。
燕别序抱着她,不肯放手:“我想和你一起睡,知了。”
“你在撒娇啊。”薛遥知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那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