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毫无声息。
仿佛那些黑暗里充满攻击性的窥视里也有曹卫东的一份,他同那些楼宇空洞里寄居的恶意一样,一同不怀好意藏身在深黑中。
徐纠终于累了,停在一处月光好不容易能落下的小片冷灰色里。
借着灰色,朦朦胧胧能看清他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前后左右皆是漆黑望不到头的窄巷,在慌乱逃跑中,他早就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又该怎么走。
风灌进巷子里,像无数只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赶来,顺着袖口、裤筒贴着他冻到发紫的肌肤爬进躯干里,搅散他浑身的暖意。
徐纠借着月色,壮起胆子给曹卫东打去电话,打电话之前他还特意猛转头盯着自己背后那条窄小的深巷,用力地往黑暗中看。
确认自己来时路没有人在跟踪后,他才放心地拨出这通电话。
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过时且充满杂音的机械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徐纠的呼吸被他自己用双手捂断。
就在背后。
会不会刚才转头盯着黑色的时候,其实是盯着曹卫东的眼睛在看?而曹卫东又是以何等的姿态在看着他?
一想到这里,一股强烈惊恐的毛骨悚然如背附灵按在他身后的鬼手一样,贴着脊椎往上激冷的攀附直上。
徐纠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握手机,发出了轻轻的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铃声戛然而止,电话接通,徐纠能清楚听见他的呼吸声。
分不清是电话里传来的,还是背后切身感受的。
“曹卫东?”
徐纠发出轻声呼唤,隐隐带着祈求意味,先前夹着烟的嚣张模样早就变作一副夹着尾巴舒展不开的怯懦。
徐纠此刻是害怕的。
但他害怕的不是曹卫东,而是害怕他身后的东西不是曹卫东。
而一路跑来的楼栋里投射出的敌意,更加深刻他的想法,他总觉得那些黑漆漆的窗口里一定藏着不怀好意。
且是每一扇窗口、每一户门框里都埋着黑色的眼睛,如同监控摄像头一般发出危险警告的窸窣声,随着徐纠的每一个动作而转动僵硬的眼球。
待到徐纠走远,它们便会冲出桎梏的框口,风做它们的神经脉络,牵扯着奔向徐纠所在的黑暗中,更加贪婪地监视。
只等徐纠失足踩进黑色中,它们便会立刻群起吞吃。
以上仅是徐纠被吓出来的臆想。
曹卫东是他此刻脆弱神经下唯一的系挂。
徐纠的祈求没有等来回应,于是他也学着憋住一口气不吭声,僵持在月光下不敢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