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谢安玄的那位游商友人姬和,终于传来了确切消息——当朝大长公主离开了青王受封地定州,即将来到连州。
大长公主年过花甲,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这年纪上来了,反倒是喜欢游山玩水了,又因为身份特殊,行到哪,随扈就跟到哪,阵仗大得很。
大长公主从京都到黄州,再到定州,本该去近些的熙州,却不知是何原因,特地绕道来了连州。
谢安玄将信纸用火折子烧了,纸灰洋洋洒洒落进了花盆里。
她自然是知道原因的,甚至,她就是此事的筹谋者。
熙州“山匪”颇多,专挑富贵人家打劫,这消息从熙州传到了定州,被偶然路过商铺的大长公主听到,不是很合理吗?
而定州和连州接壤颇多,定州这么安全,连州肯定也一样吧
因此大长公主二话不说,改换方向,去了连州。
龙飞镇又在定州,连州,熙州的边界,属于三界接壤地,大长公主决心改变路线时,看着舆地图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去最近的龙飞镇。
大长公主随扈颇多,一路行来格外显眼,她变了方向要去连州的消息轻易被传到青王耳里。
但在如今这以车马和信鸽为主要传递方式的时代,消息传递并不方便,青王得知此事时,已经是半天之后了,他只能匆忙安排人去拦截大长公主,紧急撤回他养在龙飞镇的精兵。
这边大长公主正在疲惫地应付层出不穷的“山匪”,而另一边,接到通知的精兵头领,却是准备烧山了。
这么大一片区域的建筑,训练场地,住房,圈养地……
大长公主可不是那群好糊弄的平头百姓,再加上她又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一旦让她知道这个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领头的给镇守传了消息,让他往山上运油,只待夜幕降临,就烧山走人!
龙飞镇镇守,自然也是青王的人,这十几年来封山禁民,不准百姓去后山西边,大肆传播山匪作乱,重启宵禁,提供精兵粮食的,都是他。
这十几年来,但凡靠近山西边的,全都被灭口,有百姓报官,但镇守只是做样子在山下转了几圈,便表示爱莫能助,最后又假惺惺地说,“只要你们不去后山的匪窝自然没事,我也心疼你们的家人啊”,然后就借此堂而皇之地提前了宵禁。
前几年封镇还不那么严重的时候,龙飞镇经济达,“山匪”就会时不时下山劫掠,大张旗鼓地杀些人,来扬武耀威,它地来的商贩一看这情况,哪怕再想赚钱,为了命也少有来镇上的了。
加上进镇筛查实在严格,渐渐的,来往商贾就愈少了。
慢慢的,龙飞镇成了座孤镇,能进去的,少有能出来的,能出来的,少有想再回去的。
于是,繁荣热闹的龙飞镇逐渐成了人口锐减至五千的小镇。
“镇守今日封山拜佛,好大的阵仗!”
一个在街边喝凉茶的女人正跟一个男人闲谈。
“嘿!可不是嘛!我看镇守运了不少香油钱呢,用了好几辆马车!”男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看起来很是激动。
“我还看到马览了!这丫头也是混成领头的了!”
马览就是那日搜谢府的领头小吏,女人跟她是表亲,谈起她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你这就是没见识!这算啥!我儿子以后肯定比她更有出息!”男人一听,啐了一口,撇嘴骂道。
妇人一听就恼了,两人也不再谈论镇守,开始互骂起来。
……
“你们怎么看?”
谢安玄一行人缩在古树的荫蔽下,饮着解暑的凉茶和绿豆汤。
听到谢安玄的询问,几人扇子摇得慢了些,镇守封山拜佛,看似没什么问题,细思之下,却全是漏洞。
谢安恒肯定地说:“他在掩饰什么。”
玄篁:“据我所知,他不信佛。”
金兽在龙飞镇长大的,她知道更多当地消息:“但他的老母老父信。”
玄篁回忆了下,点头:“我看了看,他倒的确把他的母亲父亲捎上了。”那礼佛一事也算有了由头。
谢安玄拿扇子敲了敲石桌,不置可否。
玄兰皱了皱鼻子,回忆当时路过马车时嗅到的味道,断定:“车上有猛火油。”
“猛火油?”
几人把视线集中在了玄兰身上。
玄兰点头:“嗯。”
玄兰曾在寒山镇的一间客栈里住过,那家客栈燃灯用的是猛火油,她闻不惯那股味,很快就把油灯熄了。
但依旧整晚睡不着,因此对那股味很是敏感。
“润滑车轴也不无可能。”谢安恒想到了以前在部队的经历了。
“不一样的,很浓。”比她那晚嗅到的要浓很多很多,绝不单单只是润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