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告时岁……”陈裕安抬头时,眼中再无泪光,唯余一片凛冽,“这局生死棋,孤奉陪到底。”
暗卫抱着尹竹离去后,陈裕安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殿内。
他想起那年除夕,箫太傅下山归来,在他面前盛赞时岁是天生的权相。
从那时起,他就恨极了他。
可如今……
陈裕安看向案几上尹竹常弹的那把琴,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谁。
他只是……太寂寞了。
寂寞到把嫉妒当成了活下去的动力。
殿外传来脚步声,陈裕安知道,是时岁派来的人到了。
他整了整衣冠,昂首向外走去。
推门的刹那,细雨扑面而来。
陈裕安忽然很想知道。那个被送往江南的少年,往后会在谁的琴声里,想起这个荒唐而又笨拙的太子殿下?
又是否会记得,曾有人在离别时落下了一滴真心泪。
殿外候着一队金羽卫。
“摄政王口谕。”为首统领上前半步,“太子贪污军饷,勾结党羽,即刻压赴三司会审。”
陈裕安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时岁竟已成了摄政王?
随着他一声轻笑,檐下跃出数十黑影。
刀光如雪,转眼间那队金羽卫已尽数倒地。
这是箫太傅当初调往玉门关的私兵,恰好还剩了些,不多不少,正好与京中金羽卫人数相当。
“他能逼宫……”陈裕安踏过血泊,“孤为何不能?”
只是……
他忽然在东宫门前驻足。
时岁正撑着油纸伞摇扇而立,衣摆上的红莲浸透了雨水。
“不如单挑?”陈裕安鬼使神差道。
时岁从伞下抬眼:“正合我意。”
与其两军对垒,让多少金羽卫血染长街,多少
父母痛失爱子。
不若他们二人,在这九重深宫之中,做个了断。
时岁收拢了油纸伞,随手接过金羽卫递来的长剑:“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陈裕安郎笑着拔剑出鞘:“正合孤意!”
两道身影瞬间战作一团。
剑光如虹,气劲四溢,转眼间便过了百余招。
时岁越战越心惊,他竟不知太子的武功如此高强!
陈裕安同样诧异,时岁的剑法竟比他想象中更加凌厉。
两人同时后撤,各自调息。
“痛快!”陈裕安甩开额前湿发,眼中光芒比剑锋更亮,“多年未曾这般尽兴了。”
时岁剑花一挽:“本王亦然。”
雨势渐缓,陈裕安忽然想,若早下山三年,或许他们也能成为煮酒论剑的知己。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