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从眼角滑落,一点点晕湿,桌上铺满的图册。
“对不起”他低声喃喃,声音哽咽。
为什么要和离呢?
分明已经答应了容君,永远不会离开啊。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说服谢承的理由,也想好要用怎样的能力和诚意,好让对方可以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
可这一切,在那些书生轻飘飘的言语里,被撕得粉碎。
原来,在外人眼里,容君会被污蔑成这样?她竟会因为嫁给他,被议论、被诋毁、甚至被拿来当谈资。
他仅仅是听到那些话就想杀人。
他是烂泥、是淤土、是注定爬不出泥潭的蝼蚁,习惯了背负恶意,习惯了旁人投来的鄙夷目光。他可以不在意,毕竟虱子多了不怕痒。
可,容君呢?
她干净、明亮、鲜活,是他不敢亵渎的光。
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乖乖听话,嫁给了他而已。
凭什么要同他受一样的羞辱、唾骂?
她没有错,有错的是他,是他不自量力,是他贪心妄念,以为可以攀上明月。
可最终,也只是溅了一身泥点,还连累那轮清辉,也被沾上尘灰。
所以,还是让明月高悬吧,他只要偶尔偷到一缕光就够了。
——
翌日,谢令仪特意磨蹭到午时才懒洋洋起身,醒了也不肯出门,就窝在屋里,脑袋贴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像只探头探脑的猫儿,竖起耳朵,偷听外头动静。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过来。她眼神一亮,赶紧理了理裙摆,飞快跑到贵妃榻上,一屁股坐下,假模假样斜倚着。慌乱中,又顺手捞了本书,往膝上一放。然后,耳朵悄悄支起,等着那熟悉的推门声。
一步,两步脚步声越来越近,谢令仪心也跟着越吊越高,连呼吸都停滞。
近在咫尺了!
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迎接闻应祈呢,到底是冷若冰霜?还是淡定从容?亦或是高傲不屑?
正埋头想着,就听那脚步声竟毫无停顿地,从她门前直接……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谢令仪当场炸毛,一下把膝上的书砸到地上,‘啪嗒’一声,卷轴滚了出去,恰巧滚到来人裙摆边。
“小姐。”
谢令仪抬头一看,是璞玉,气势顿时泄下去,“哦怎么是你啊。”
她瘪瘪嘴,越想心头火越大,索性一把抓过身边的涎馋,狠狠揉它的胖脸泄愤。
可怜的黑猫,被她强压于手肘之下,身子都被压成一张毛茸茸的扁团,偏还龇牙咧嘴不敢动。
“是璞玉我,让小姐您失望了?”璞玉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嘴角含笑,调侃道:“既然小姐如此口不对心,不如……亲自去前院看看姑爷?”
“不去!”谢令仪被她戳中心思,耳根发烫,“谁口不对心了!是他要同我和离,难道我还得哭着哄着,低声下气求他回心转意不成?”
“哼,不仅我不去,你也不许去!他若是想走,就让他走好了,我巴不得呢,我才不稀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