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顿烧烤完就窝在树荫下的纳凉椅打盹,阳光从枝叶的缝隙穿过,星星点点洒在身上,清风吹拂着湖面,十分凉爽。
梁依然的精神随之慢慢松弛,懒洋洋蜷起身体,即将见周公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旁躺着的人小声叫她:“梁依然?”
“嗯?”
江简之的声音轻轻的,像藏匿在雾中一样莫测:“上次为什麽偷偷牵我手。”
“啊?”梁依然忽然有点清醒。
江简之仰面躺着,没有动,只有嘴唇开开合合:“游乐园那次。”
她掀开帽子坐直起来,见江简之眼睛闭着,睫毛轻轻抖了一下,没有睡着,不是梦话。
梁依然磕巴着反驳:“我没有丶没有偷偷……是思钧,我不知道是你的手。”
“好吧。”江简之眯起眼,狭长的双眼睁开一条窄窄的缝,从缝里看到梁依然不知所措地表情,笑出声,把手伸出来,掌心朝上,放在她面前,勾了勾手。
梁依然歪歪头,不明所以。
江简之朝她微笑:“这是在正式邀请你。”
梁依然想了一会,没有花费太久,就挪了一点位置,靠近江简之,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两张椅子中间是长条的扶手,他们的手没有紧扣,只是两张叠在一起的手,一个放在一个上面,手心相对,就像叠积木一样。
暖洋洋的春光下,就那麽心无杂念地睡了一下午。
最後梁依然都醒了,江简之还在那里睡得很沉醉,她想这人多困啊,跟人出来约会还睡大觉,但又知道江简之工作真的很忙,经常半夜凌晨给他发信息还在哼哧哼哧地处理文件,就又有点心疼,
梁依然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叉腰活动了两圈,回头看见江简之眼睛还闭着,正纠结要不要叫醒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震动,江简之完全没反应。
梁依然把手机拿过去,轻轻推他:“电话。”
江简之蒙蒙地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瞅了眼,一下子坐起来说:“这个要接一下。”
转头扎进灌木丛说话,树丛蚊子多,他边“好的”“可以”,边挥手拍拍这拍拍那的,梁依然举着六神给他全身喷了一遍,又在他手腕挂了驱蚊手环,把他往外面拽了拽。
江简之顺从地被她牵走了,後来也没有再扎进树丛打电话,但开口时,明显跑神心不在焉了,眼神一会暗戳戳移过来,飘忽地瞟她一眼,神色很古怪。。
梁依然还以为他在变相提醒自己打扰他专心工作呢,就很自觉地从椅子坐起来,走到他视野盲区,打开照相机去拍金鱼了。
正被管得心花怒放的江简之:……
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啊,梁依然我恨你是块木头。
晚上,山里气温降低,冷得打哆嗦,江简之说冷,梁依然还教训他:“让你多穿点衣服嘛。”结果没过一会自己也冻得发抖,梁依然从民宿浴室里找了个毯子出来,手里还拿着浴袍,黑着脸问江简之:“这个房子是几人间?只有一张大床就算了,为什麽只有一套浴袍。”
江简之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对她敞开怀抱:“看来今天我们只能凑合取暖了。”
梁依然被江简之抱在怀里,两个人坐在支起的帐篷前看星星,天真的挺冷的,所以裹在一条毯子里,露出两个头,毯子下他们的手紧紧交叠。
她每次下楼望天的时候,他心里都感觉非常紧张。江简之抱着她,终于问出了心底那个问题:“你到底在看天上的什麽呢?”
梁依然奇怪地反问:“你不是在乡下长大的麽……”
“是的。”江简之点头,又觉得不对:“这和你看天有什麽关系”
“你们不看麽,我外婆到现在还根据云预测明天的天气呢。”
“……”
江简之沉默了好一会:“……所以你是在夜观天象。”
梁依然笑嘻嘻说:“也不完全是,就看看天,缓解一下视觉疲劳啊,看谱子眼睛也挺累的。”
江简之怔了下,忽然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闷闷地笑起来,笑了很久,他的睫毛长长的,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挠得她心里发痒,梁依然最後很不好意思地打断他:“你干嘛笑呀,我没骗你啊……”
他们在春天夜晚微凉的风中抱在一起,远处繁星满天,月光把世界变成了温柔的蓝色。对江简之来说,梁依然真的是柔软的,热烘烘的,还带着一点点香甜气息,就像漫画里主角在街角路过的面包店,终日散发着甜蜜而令人陶醉的奶油香气,她虽然瘦,但皮肉都很细嫩,比偶尔的想象更具有令他安心的魔力。
梁依然似乎是因为太冷了,所以居然没有功夫感到尴尬,为这种新奇的体验兴奋不已,城市星星稀疏,心也随之灰暗了,此刻星空开阔,有种光芒照亮在心间的澄净。
看到江简之微微勾起的唇角,也觉得很开心,好久没有这麽开心了。
江简之低头抚摸她的下巴:“那以後我们每周都出去看星星,好不好?”
梁依然抱着他的腰,脸依偎在他胸膛,听着他胸腔里的声音丰沛而低沉,两个人相互靠着,像野外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一个想法: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梁依然小声地,轻轻地嗯了声,说:“好。”
很久以後,在江简之已经开始交钥匙上交财産的时候,梁依然才知道这里原来不是什麽鬼民宿,而是江简之一处没怎麽住过的别墅,气得整整三天没理他——都是他提前把门锁了家居用品撤了,她明明可以不挨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