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才压低声音道:“娘娘,这几日奴婢瞧着,凡霜经常在夫人身边伺候,奴婢派她当差,她都推三阻四,说要伺候夫人。”
的确,这几日根本瞧不见凡霜的影子,跟素雪一起侍奉她的,是之前长春宫的几名二等宫女。
阮含珍听到这事就心烦。
因邢姑姑之事,她又跟廖夫人争执一回。
若非她失踪,阮含珍都不知廖夫人竟私下吩咐邢姑姑杀害银坠。
不是说银坠不能死,她尤其在意的是,邢姑姑已经是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就只能听命她一人。
廖夫人有事想要处置,应该先同她商议,然后一起命邢姑姑行事。
而不是直接就安排,而邢姑姑也很顺从,甚至办好之后也没同她禀报。
她竟成了长春宫的外人。
而邢姑姑的忠心,也立即就被阮含珍质疑。
阮含珍也并非真的蠢笨,银坠之事一发,她就察觉不对,当即就质问邢姑姑。
当时邢姑姑可是矢口否认的。
后来出事了,廖夫人才吐露实情,并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到处闹事,好把银坠之事掩盖过去。
为了自己的前程,阮含珍到底忍耐下来,听从了廖夫人的安排。
但回宫之后,她把被景华琰训斥的怒意全都撒到了廖夫人身上。
想起当时廖夫人的嘴脸,阮含珍就一阵恶心。
卫美人根本与她没有任何仇怨,甚至她也完全不受宠,针对她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她不明白廖夫人为何要这般针对卫美人。
即便怒气攻心,阮含珍也并不蠢笨,她一直针对姜云冉,难道就因为一开始的仇怨?
不。
是因为她清晰感受到姜云冉对她的威胁,无论是争宠,还是争权,她都不能放任姜云冉肆意而为,她都必须要除去这个强大的对手。
事实也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眼看姜云冉步步高升,荣华加身,而她,就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惠嫔份位。
距离姜云冉超过她,只一步之遥。
素雪分析得非常正确,这件事上,她跟廖夫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而廖夫人除去卫美人,肯定不是为了她。
这让阮含珍不能容忍。
从小到大,整个阮氏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会落于人后。
而现在,阮含珍清晰感受到,廖夫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手,为的肯定另有其人。
那日争执的结果也清晰可见。
她为的是阮含栋。
原来家中上下都以她为先,可现在再听廖夫人那些他好你就好的言论,阮含珍却并不这样认为了。
争执之后,母女两人不欢而散,阮含珍委屈至极,回到寝殿就痛哭一场。
当时素雪就安慰她。
说她家中姊妹四个,只有幺弟是个男孩儿,家中贫困,为了养活弟弟,她们姐妹才入宫。
她从小看惯爹娘偏心,当即就知道,即便女儿也能立女户,也能科举为官,可这世上,还是男娃娃吃香。
他们生来就拥有的,是女儿们需要耗费一切,努力到比他们优秀千百倍,才能换来的微薄的公平。
可这公平里,更多的还是利益考量。
阮含珍深以为然。
她为何信赖素雪,并非因为素雪是最忠心的那一个,而是因为素雪懂她。
就像这样陪着她说话,剖析事情,分析对错,素雪都比邢姑姑要强得多。
邢姑姑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说不定心里惦念的,也是廖夫人的嘱托。
根本不会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阮含珍想着,脸色越发阴沉,她道:“既然凡霜这样忠心,就调她去伺候母亲吧,另外你选个机灵点的,提拔为大宫女,入寝殿伺候。”
素雪低眉顺眼,道:“是,奴婢领命。”
冷风呼啸,高高扬起的彩仗花盖随风飘扬,犹如振翅欲飞的苍鹰。
队伍安静前行,最终没入长春宫的门楣中。
忠义军是在漫天风雪中归京的。
虽然天寒地冻,风雪交加,满地都是雪泥,但百姓们还是裹着补丁斑驳的棉袄,站在街边等候。
呼出的白眼飘到苍穹上,被洁白的雪花掩盖了尘埃。
百姓们冻红了脸,搓着手,踮脚遥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