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甜蜜而又混乱的动物发情期在一周后陆续结束,牧场的生活重归平静。
时间进入了11月。天气越来越冷,大风刮起来,有时候能直接给珀尔掀个跟头。
每天早上起来,珀尔都能看见院里的地上结着一层白霜,只有狗窝子里还留着一丝热气儿,搞得珀尔愈发起床困难,每次都拖到舅舅已经喊着牧犬们往院外走了,才艰难地从狗窝里爬出来。
其实他是有自己猫窝的,他的猫窝放在门廊里面,跟室外隔着一道门窗,比外头暖和的多,里面还有厚厚的羊毛垫料。
但珀尔依然只有白天偶尔休息的时候才进去躺一躺。每到天黑,他还是会一个猫跑出门廊,跟着大狗子一起睡稻草窝。
当然了,小猫窝再厚实也得他自己捂热,哪有大狗子的毛肚皮暖和呀?
但跟狗睡的缺点就是每天天一亮就会被闹醒。以前暖和的时候,安德烈都是天亮就出窝,开始在院里四处溜圈。
现在天冷了,狗子好像知道他怕冷,每天醒了也不起来,留在屋里暖着珀尔。
有狗暖着当然是好事,但狗子都好热闹,安德烈也不例外,就算趴在窝里也不甘寂寞,每次都把脑袋和两个前爪伸到窝外,东张西望,跟这狗打打招呼,跟那狗碰碰鼻子,整的窝外都是狗子的喘气和脚步声,窝里头呢,还有一条不停晃来晃去的大毛尾巴,每次都扰的珀尔不能安眠,只能气呼呼地闭目养神。
但再烦也没有今天这么过分。安德烈醒来后,把头往狗窝外一探,立马欢叫了一声,起身跑出了狗窝。
没有了大狗子用身体堵着洞口,整个狗窝瞬间通透,一大股凉风灌了进来。
珀尔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这么一吹,下意识瑟缩一下,把身体蜷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猫团,两爪抱住自己的脚丫子,最大程度留住狗窝里的热度,心里隐约有些纳闷:安德烈干嘛去了?怎么不给他暖窝了?
但他正困着,也懒得琢磨这些。反正狗子就是这样,经常神经兮兮的,心思很难猜。他现在只想再续一个回笼觉。
但这个愿望似乎注定不能实现。珀尔刚缩起身体,就听见狗窝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欢乐的狗叫声,好像不止有安德烈一条狗,还夹杂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那群狗子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开上舞会了似的。
哎呀,好烦……这群狗子又要干嘛?
珀尔连着抖了好几下耳朵,身体缩的更紧。
这还不算完,很快安德烈又跑了回来,急急忙忙钻进狗窝,带回来满身的寒气,一进窝就低下脑袋,用大嘴筒子猛拱珀尔的屁股。
珀尔被他连着怼了几下,都快被顶到狗窝外头去了,仅剩的那点热乎气也散去了,气得他回身就是一爪子,不满地叫着:“喵——”
你想干嘛!还让不让猫睡觉?!
然而,安德烈并没有生气,而是眼睛亮亮的望着狗窝外,轻叫着提醒他,大狗的脸被天光映得发亮。
珀尔终于察觉到些许不一样的地方。此时他也已经被顶到了狗窝边缘,于是干脆探出脑袋,望向狗窝外。
只见屋外寒风吹拂,夹杂着雪花。往常熟悉的小院,此刻已经被披上了一层耀目的银白。
珀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下雪了,牧区下雪啦!
珀尔在小猫星也见过雪。但那里的雪不是真正的雪,没有温度,也不会融化,只是空有其表的幻境。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真正的雪。轻盈的、绵软的,随风飞散;晶莹的、洁白的,反射着天光。
真的好漂亮……但也好冷。
珀尔伸出前爪,试探着在狗窝前铺满积雪的地上踩了一下,然后瞬间缩回爪——真的好凉!极端冰凉的触感印在猫爪上,几乎给他一种被烫到的错觉。
珀尔连着舔了好几下,又伸出另一只爪,摁到雪地上试探,然后又缩回来舔。来回几次,他终于还是禁不住雪的诱惑,撒开腿跑进了雪地里。
雪花还在风中飞舞着,上下摇曳,由远及近,如同幻梦。
珀尔好奇真正的雪花是什么味道,正好见一片雪花迎面飞来,他张嘴就咬,然而却接连几次都没咬到雪花,只感觉凉风呼呼地往肚子里灌。
珀尔有些恼,他明明看雪花飞过来,怎么会咬不到呢?想必是这些会飞的雪花太过狡猾,不肯乖乖进猫的嘴。
没关系,空中的吃不着,地上的不是有很多吗?
但院子里地面上的雪积得很薄,有些地方已经化成了泥水,他有些嫌弃。
珀尔四下看看,纵身跳上舅舅的三轮车。车座子上积雪很多,看着干净莹白,珀尔一口啃上去!
下一瞬,他的嘴就失去了知觉,连着下巴和鼻子整个都麻掉了。
珀尔吓了一跳,赶紧呸掉那口雪。可雪都吐了,嘴里还是麻麻痛痛的,好像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
珀尔知道他这是冻麻了,忍不住甩着脑袋想摆脱那股不适感。
刚甩几下,就见安德烈凑了过来,用大舌头来舔他的猫嘴。
狗子舌头够大,气息滚烫,左右舔拭了几次,珀尔嘴巴上的知觉终于渐渐复苏。
这时珀尔才发现,自己刚才冻得连舌头吐在外面都没察觉,太不优雅,估计很像个傻猫。
他有些羞恼,赶紧收回了舌头,偏头躲开安德烈的舔舐。大狗子却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晃着尾巴,在雪地里兴奋地跳来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