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珀尔的问话,安德烈有些吃惊,但随即也释然了——毕竟他的小猫那么聪明,会看出端倪也是迟早的事。他反倒很高兴,珀尔会在察觉出异样后第一个来问他,恰恰说明对方很信任他。
所以,安德烈眯起眼,用大脑袋蹭了蹭小猫的脸,说:
“天冷。你躺进窝来,我慢慢给你讲。”
这一晚,珀尔缩在安德烈怀里,听到了一个跌宕离奇的故事——从警队大院的初见,到牧场雪夜里的并肩作战,然后是在极地短暂的白天,拉着雪橇穿过漫长的冰原……
珀尔生在青峦山下,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一方天地,从没想过自己竟有过那样多彩的猫生。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为何安德烈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那种……好像穿过了经年时光望向他的眼神。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惆怅感慨了一阵子后,珀尔冷静下来,开始梳理眼下的形势。
据安德烈所说,他俩分别出身小猫星和狗狗星,明明相爱却因为这两星的关系糟糕而无法在一起,是为了跨越阻碍,才双双来到这里,想要和对方结下契约,让那些猫狗无话可说。
在说到这里时,安德烈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好像在担心珀尔反悔——毕竟对那个宇宙里的猫狗来说,私自跟一个敌对星的动物结下契约,这实在是一件很疯狂的事。
结果珀尔却意外的接受良好。他本来就很喜欢安德烈,就算没有之前几世的记忆,他也乐意跟对方在一起。
再者说,他一个住在庙里的普通街溜子小猫,眼下突然成了这么刺激一个故事的男主角,多酷啊?他兴奋还来不及。
况且,他听着前面几次他跟安德烈一会儿失忆一会儿分开啥的,也是相当来气,觉得那些猫狗实在是多管闲事,简直有病。既然他们那么不想让他跟安德烈在一起,那他也很乐意带着契约回到小猫星,去看看他们崩溃的表情。
然而,说到结契,安德烈却显得有些低落。原来,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珀尔的记忆受到了扭曲,并不记得之前的事,在这种情况下,精神力契约是注定无法达成的——这也是安德烈一直没告诉他实情的原因,反正也结不成契了,不如干脆别告诉他,免得徒增烦恼。
然而,珀尔思索一阵,说:“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两个只要在小猫星和狗狗星等着堵咱们就行了,有什么必要跑到地球来呢?”
听见这话,安德烈也愣了一下。珀尔比比划划说:“你看,他俩赶来地球,长到一个月大,刚断奶就跑山上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急啊!”
珀尔咂咂嘴,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虽然我啥也不记得了,但看他俩急着跑来骚扰咱,这就说明,我失忆这事儿没你说的那么绝对,肯定是有办法恢复的,而且这办法就在咱们身边!”
这思路安德烈倒是从未想过。他之前按着狗狗星的情况来,好像陷入了思维定式——狗狗星封锁记忆的方式,是把关于两边的记忆分开来单独存储,这种情况下想恢复是不可能的,能让精神力稍微复苏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珀尔是从小猫星来的,那边的情况可能与狗狗星大不相同,从珀尔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力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况且就像珀尔说的,要是记忆真的无法恢复,赛恩斯长官和那个小猫星的祭司,他们干嘛那么着急跑到地球上来呢?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让那两只不惜变成幼崽也要来到地球,生怕被他们发现的,能帮珀尔恢复记忆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呢?
推到这里,他俩就没思路了。
主要还是知道的信息太少了。珀尔没有记忆,安德烈的记忆都是关于狗狗星的,小猫星和狗狗星的体系差太远,很多东西都不一样,加上两星多年未曾交流过,对小猫星的事,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一猫一狗根据仅有的信息盘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有价值的点,最后还是珀尔一拍爪子:“哎呀,有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跳出狗窝:“咱俩也真是傻了,猜不到,去问不就行啦?后院儿那两个肯定知道。我去找兰斯!”
安德烈马上也站起来:“我跟你去。”
珀尔把他又摁了回去:“不用,猫猫间的事,猫猫解决。”
安德烈显得有些担心:“听说那个猫祭司特别固执,你怎么说得动他……”
珀尔也照顾了那猫崽一个多月,对对方的秉性有所了解。但他只是安抚式地扑了安德烈一下:“这个我自有办法,你等我就行了。”
就这样,珀尔独自一猫溜到了后院。
隔着老远,他就看见兰斯跟那个小哈士奇挤在鞋盒猫窝里,睡得正香。
珀尔故意轻手轻脚走过去,俯在兰斯身侧,然后突然喵叫出声,吓得那小猫浑身一激灵,差点没把旁边的狗崽子踹出鞋盒去。
兰斯抬起脑袋来,正对上珀尔眯着眼迷之微笑的脸,看得他又是一激灵。
以他对珀尔小殿下的了解,这副表情肯定又是在憋坏了。他坐起来,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问道:“有事吗?”
珀尔却没有回答,而是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细的表情看着他,然后将目光下移。
兰斯跟着低头,这才看见身旁的小哈士奇,在被踹了一脚后仍没有醒来,反而趴在窝里,睡得直打小呼噜。
兰斯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跟这狗崽子睡一块了,心里一阵心虚,赶紧把赛恩斯踹醒,把他赶回自己狗窝去了。
等小狗哼哼唧唧地离开了,兰斯才勉强拾回了一点身为大祭司的尊严,在猫窝里坐正:“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结果珀尔还是没说话,而是盯了他片刻,然后突然朝前一扑,也跳进了鞋盒猫窝里。
兰斯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得退了一步,恼怒地瞪着珀尔。
珀尔却若无其事,说:“站外头冻脚。”
然后便自来熟地趴在他窝里,把四爪都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