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是住过露华苑的,走进来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像,太像了,房间布局,大小家具摆件,贺乘逍的复刻几乎面面俱到,也许干他这一行的就喜欢严谨到每个细节。
他不得不钦佩贺乘逍的耐心和毅力了,甚至说,他在布置这一切时在想什么?他想要圈住白逸,又怕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不舒服,才会以这样别扭的方式呈现出来。
哪有这样圈人的?地址公开,又仿造他们的家一比一复刻一个新的牢笼——除了这里的庭院小一些,围墙更好,从窗户望出去,只能看见树顶。
秦晟放眼望过去,有些不寒而栗。因为露华苑的痕迹是贺白和佣人的真真实实的生活痕迹,而这里只是冰冷的、严谨的模仿。
这比卓深还要吓人一点。
卓深带自己走,也只是带走去一个新的地方。可贺乘逍看起来还想要白逸以被囚禁的心态在这里过得舒服。
他只是看起来更加冷静,看起来有那么大度,实际上半点不比白逸能忍。
白逸不在楼下,那就是在楼上,估摸着这个时候还爬不起来。
秦晟在沙发上坐下:“你们还要度假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贺乘逍好像真的在思考期限,“他想回去了,我们就回去了。”
“你逃避不了太久的。”秦晟直接挑明了实情,“想要探听环亚和乘方动态的投机者都不少了,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多竞争者。”
他被看穿了,心里放着卓深,干脆懒得演了:“我是作为朋友过来,你能保证下一个来的人是友善的么?”
“他虽然……受欢迎了一些,但归根到底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们俩我也是一路看着走来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开么?”
“他这个人看着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你跟他好好说,说什么他都有可能答应的。”
最后这句话贺乘逍竟也有些认同。白逸在人前清冷矜贵,人后也会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他那么坚决地提离婚了,自己态度强硬些他又会重新考虑。
甚至他都不主动害人,也不做局害人,有他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做过最过分的说不定就是用婚姻算计自己,还把自己赔进来了。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他让我感到无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安不下心。”
“你们有什么仇和怨要针锋相对么?他让你无力?”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守不住他。”
秦晟被他逗笑了,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抢人,这一笑算是彻底和解了:“觉得他对谁都好,喜欢他的人太多,怕他哪一天变心?”
“嗯。”
秦导师循循善诱:“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和小白当时才分手没多久,怎么就被你趁虚而入了?”
“他父亲昏迷,我占了便宜。”
“噢——”秦晟拖长尾音,“那你觉得,他来找我,和他去找你,谁能更快地帮他解决问题?”
毫无疑问,是秦晟。
甚至说,钱靳,裴知意,兰迪……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更快地帮白逸稳定局势。他们要么有钱有权,要么有公司管理经验,再不济也有代理人可以出谋划策,每一个都比一个穷学生靠谱。
贺乘逍心里苦涩:“你。”
“他选你,你就上了?”
“不,我们是——”
贺乘逍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之前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问,不敢想,才搁置在一边,现在秦晟又提起来,引他去思考。
是啊,他们——
白逸不是才承认了,他有药物抗性?
如果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白逸是清醒的呢?
他没有敢动过这个念头,毕竟白月光看起来太清白不可攀了,直到秦晟推了他一把,眼前豁然开朗。
不是他趁虚而入,从来都是白逸挑中的他。
因为他看中了自己,不管是项目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因为是自己,他才选择了放任。
甚至自己提出负责,他也直接同意了,没有半点怀疑。
他拿了一点东西又怎么样呢?自己从一个穷学生一跃成为圈内新贵,没有白逸托举,他做得到吗?没有白逸做后盾,自己或许还要从卖项目开始积累原始资金,等年复一年地利滚利,才有机会成立一家公司,并且上市。
更何况,他只是在婚前协议里写要拿走自己的东西,可如果不结这个婚,他直接走环亚给自己注资,难道所属权就不会旁落了吗?
宁惟新觉得归属很重要,是因为他必须靠这些来夺名夺利,可自己不是,自己本来就只是想要帮他和自己再进一步,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纠结来路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们已经享受了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名誉和财富,并且他们还会有新的,所以他们可以不回头,一直一直向前走。
“谢谢。”贺乘逍郑重地朝秦晟道谢,然后猛地起身,“失陪一下!”
杯森*晚*整*理子里的水都被他的动作震晃了,秦晟挑眉:“我不急,你可以多陪会。”
贺乘逍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激。
秦晟被他看得莫名头皮发麻,他还是不太习惯直面这样的真情流露,抬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