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在夜色里亮得厉害,死死盯着那院子。
将半个时辰后,长翊匆匆走来。
“无人。”
顿时,苏皎心底一沉。
那院子里还有别的出口,他逃走了。
云相脱力一般扶住侍卫,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大破绽。
“三皇子——”
“走。”
谢宴疾步抱着苏皎往回走。
除了手臂上的烫伤,她内里还受了亏损,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连夜喊去了永宁殿。
她入了内室就开始陷入昏迷,谢宴为她换了衣裳,瞧着手臂上的烫伤和浑身的狼狈,眼中涌起滔天的怒火和心疼。
这绝非是被火烧的。
有人伤她——
他抱着她的手都在颤,为她换好了里衣,才发现她手里死死攥着什么。
他用手去掰,她在昏迷中反而更攥紧了。
谢宴用了些力道迫使她松开,看到东西的刹那浑身一僵。
火折子。
“不要!”
昏迷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猛地缩回去,蓄力直起身子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谢宴吃痛一松,火折子又被她攥回衣袖里。
“皎皎,是我。”
他对上她警惕的眼,心中一疼。
苏皎呆愣了片刻,看清楚他的刹那,脑中情形一幕幕回荡。
放火烧染坊的她,在夜色里逃命的她,躲在角落里听他抉择的她。
还有——前世从乾清宫出来,重用云相冷落苏家的他,在和鸣殿为苏惟与她争执的他。
二十四岁的帝王站在台阶上,与她背道而驰。
她抬起头,十九岁的谢宴,红着眼朝她伸手。
“皎皎。
是我。”
“这样好看,像你。”……
她恍惚了片刻,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谢宴再没去拽那火折子,太医下去温药,他便坐在床沿,一直握着她还发烫的手臂。
经了今晚的事,他难免想起从前。
与云家渊源的起因其实并非是云缈,他登基前的那场事变后,躺在乾清宫整日整夜的难熬,手臂与脸上爬满了狰狞的血痕,心绞与头疾发作时痛苦的几欲赴死,长林曾无数次将那颗回水凝露丸呈上求他吃下。
那是天下仅有两颗的救命良药,一颗在做皇子的时候给了苏夫人吊命,还有一颗便一直留在他这。
“事已至此,再厉害的名医短时间到不了上京,您的命得保住。”
“拿走。”
他看也不看那东西,再珍贵的药能治百病百毒,可他中的不是毒。
他躺在床上,耳侧似乎能听到鲜血被缓缓吞噬的声音,有东西在他血液里蠕动,啃咬,谢宴蓦然抽了一侧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臂。
刺痛袭来,他才觉得躁动的心情平缓了些。
可也同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到第三天,他几乎已抬不起手,狰狞的血痕撑开了皮肉开始溃烂,意识弥留之际,从相府来了一位西域的圣子。
那件事之后,他登基,朝堂大半的势力都来自云家,这个叱咤风云的老丞相谦卑恭敬,挑不出一丝错处,可救他救的太及时又凑巧,谢宴依旧有了怀疑。
他让人全面清查了事变前的那一晚,可却没有查到丝毫的蛛丝马迹,心中疑窦才算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