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到一个在病榻上几近要死的人,得知外戚与兄长双双背叛之后,该是何等心情。
他会死吗?
这个念头一出,苏皎心头一颤,下意识把这想法抹去了。
那人从腥风血雨里走出去,平内乱除邪祟,甚至三载内便使所有藩国心甘情愿上供称臣,他那样聪明厉害,怎么会死呢。
“皎皎?”
谢宴凑近过来。
“没……咳咳。”
她借着咳嗽的动作掩去眼中的情绪。
“只是睡不着。”
谢宴默了片刻。
“出去走走?”
已近子时,夫妻两人穿戴好走了出来。
漆黑的宫道上几乎已没了人,两人步调出奇的一致,从永宁殿往外走。
越过一排安静的宫殿,苏皎主动在和鸣殿前停下了步子。
后来的和鸣殿如今还叫作兰宫,门外并无人看守。
今晚梦到了前世,她便总想进来看看。
站在门边踌躇不前,她的反应很快便给谢宴注意到了。
他只恍若不觉。
“进去瞧一瞧?”
苏皎一惊,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
话没说完,谢宴已拽着她的手推开了门。
兰宫是这排宫殿里最大的一处,前世谢宴登基后,还命人又并着旁边那处宫殿一并拓开给她住,是以和鸣殿前世几乎是后宫最华丽的宫殿。
偏巧她也是个惯会享受的性子,离开了永宁殿的凄苦,过上了衣来伸手的日子后,最大的乐趣便是捯饬这宫殿。
今儿往这里辟个小花园,明日又去那儿引温泉,整个和鸣殿被她安置的一片生机盎然,如今的兰宫可比不得。
她面露怀念,谢宴进了宫殿也难免想起些从前的事。
兰宫寂静枯败,前世的和鸣殿可实在热闹。
她喜欢折腾,花花草草都衬得这宫殿漂亮了,初登基的时候,每每他批奏折处理事宜忙累了,总会隔着两三条宫道来到和鸣殿。
有时候她在剪花,有时候她喊了宫人在戏水踢毽子,有时候是看话本子,欢声笑语隔着高墙传出,他看她身上着了凤袍,却似从不属于这个深宫一般鲜活。
是白日里他去了,苏皎便拎着裙摆,一路隔着远远的长廊跑过来,由他抱进怀里,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又胡闹。”
上京哪家养得出这样的贵女。
苏皎不以为意,拉着他往回走。
“寻些乐子罢了,你还管我。”
出了永宁殿一切不像从前,种种规矩,千百双眼睛,远离了前朝后宫的和鸣殿,是她唯一喜欢的家。
“我不管你,却是建了和鸣殿的事,前朝那些老古板又上疏了。”
“由他们去,反正有皇上呢。”
苏皎笑眯眯地抱着他的手臂,眼看他不高兴,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罢又害臊的不行,她松了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