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户人家在某会也有点关系,医院非常重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他们家一个说法。
“医院把咱们今天所有进出产房的人都留下来调查,我因为是实习生,所以才能出来,先来请你帮帮忙。”覃海洋额头冒汗。
今越知道,他是因为他爸的关系才能出来,要是旁人哪有这样的“优待”?先调查清楚再说,调查不清就等到家属打砸辱骂满意再说,惹谁都不能惹那些人啊。
一句话,实习生更惨。
赵婉秋在旁边听着,接嘴道:“这些人真是,啥事都要插手,咱们医疗卫生行业的事他们懂个屁!”
“妈你少说两句吧,你以前在临床上遇到或听过这样的怪事没?”
赵婉秋立马被转移注意力,“咋可能没听说,相邻病床的两个产妇几乎同时分娩,结果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儿,生女孩那家愣说是医院给他家孩子换了,他们家的是大胖小子,还怪医生护士都被另一家收买了,啥难听话都骂……最后验血型,明明他们家的就是闺女。”
舒今越好笑,赵婉秋女士这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答非所问呢,但她说的这个例子也提供了另一思路——市医院的家属之所以这么闹,会不会也会是重男轻女思想作祟?
整个孕期想男婴想得走火入魔了,所以分娩后没看到男婴,大失所望,还把责任推到接生的医生身上,觉得是医生把儿子给偷走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跟医院反应,医院只想和稀泥,你知道的,他们……唉!”
院方不敢惹那边,甚至想要让医生们把这口锅背下,赔钱了事,但这事谁敢认?认了职业生涯就完了,说不定那家人不依不饶的话,他们还要坐牢呢,谁会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坐牢?
就是将来出来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看,这就是那个偷人孩子的医生,心黑着呢。
搞不好,祖宗三代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医院这种态度,实在是令人心寒。今越想,她要是在这样一个集体中待久了,心也会凉的吧?继而开始变成冷漠无情的工作机器,看不看得好病不重要,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才是。
既然单位保护不了我,那我就得保护自己。
“我出来之前,我老师和那名年轻医生拜托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她们证明清白,可我翻遍教科书也找不到原因。”
教科书只教医学生们治病救人,可没教他们怎么识破病患家属的谎言,更没教过他们如何对抗强权。
“我想着西医没办法,你们中医能不能从脉象上去揭穿他们?”覃海洋试探着问。
舒今越哭笑不得,他把中医想得太玄乎了吧?
“今越你不是把出你大嫂的双胞胎了吗,这单胎双胎不可能弄错,你现在能去给她把把看吗?”赵婉秋很积极地说,“肚子里的胎儿有几个就是几个,怎么还能凭空少一个,这明晃晃的就是来碰瓷闹事的!”
覃海洋连连点头,他也是想起以前在街道办听乔大姐夸今越的医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找她的。
孩子要是没生,他们有的是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问题是生都生了,他们怎么证明在他们接生之前肚子里有几个胎儿?那家人就是赖定他们了呀。
“那位老师人很好,对我几乎是倾囊相授,那位年轻医生也很热心肠,她自己的孩子还没断奶就开始值夜班,她说孩子体质不好,挤点奶送出去给家属喂孩子,那家人都不许,说是怕她串供。”
要是再这么下去,母乳妈妈就得被迫回奶了。
“我想帮忙,让她们快点出来,所以来请你帮我看看,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拜托了。”覃海洋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舒今越这个人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覃海洋帮过自己这么多次,她哪怕就算为了还这份人情也会帮忙,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些她看不惯的陋习,以及强权对专业技术人才……
“行,我只能说试一试,但不确定一定能看出点什么。”
“他们家的产妇倒是很讲道理,也好说话,就是家属太难缠,到时候我说服产妇同意你给她看一下。”覃海洋说着,舒今越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不会骑车的人,真的就是坐人屁股后面的命。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徐端教她骑车,交了一个下午,还以为能接着学,谁知道又在李家村耽搁,那天学的她又忘了……下一次又得从头开始,徐端估计也很头大吧。
哦不,她才不要他教呢!
舒今越想起来,自己现在很生他的气,她有骨气地想,就是一辈子学不会自行车,也不要他来教。
俩人很快到达市医院,见门诊大厅依然人来人往的场景,估摸着妇产科的事尚未对全院造成影响,院方倒是压得一手好消息。
覃海洋把舒今越带到三楼妇产科病房,其实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妇产科分科,连病房也是跟外科病房混在一起,但那家人条件好,要求单独住一间。
他先确定家属不在病房内,然后进去和产妇说明情况,征得同意后才让舒今越进去。
产妇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体型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双眼浮肿得像两颗大核桃,她没坐起来,只是躺在床上,“你好,我叫宋莹莹。”
“你好,我叫舒今越,我是一名中医。”
宋莹莹微微点头,让她坐下说。
“这件事,我的家人情绪太过激动,我先跟你们说一声抱歉,但他们也不是故意闹事,实在是……他们的情绪,我比他们更难受。”宋莹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明明是我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龙凤胎,怎么抱出产房只有女儿,我儿子呢?这是我们家期待了两年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换谁受得了?”
今越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产妇的意思,她没说谎,但覃海洋这边也没必要说谎。
当天接触过的人员都没离开过医院,他们家里和亲朋好友都正在接受调查,到底有没有偷孩子,应该也能查出来。
“对了,你们家坚称是龙凤胎,检查的单子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产妇摇摇头,“已经交给公安局了,这是重要证据,我们自己保管你们不放心,你们保管我们也……”
这倒是,要是单子不小心丢了,产妇这一方又变成有理说不清的了,他们防着医院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能跟我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
宋莹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今年四月份,我刚怀上的时候,做过一次声检查,那时候医生明确告诉我们怀的是双胞胎,有两个孕囊,很有可能会是龙凤胎,当时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
今越连忙追问,“在哪个医院检查的?”
“我们那边的东城区区医院。”
那也是一家不错的医院,不至于误诊到怀几个孩子都看错,那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