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写完并不代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以放飞自我了,阙知知道还得给陈见涯一个‘交代’,一起坐电梯的时候偷偷瞄着对方。
陈见涯身旁还站着乐队的其他人,他没有向后看,只是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
电梯到了楼层停下,几人往各自的房间走,阙知叫住了揣着兜往前走的陈见涯:“等等。”
“叫我吗,”陈见涯露出一抹笑,两人的房间很快走到了,他向阙知示意,“去我房间谈?”
阙知摇头:“去我房间吧。”
“好吧,如果你认为这样更好的话,”陈见涯跟在他身后进门,虽然深海乐队包下这一整层很久了,但他也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还是阙知的房间,“你看起来已经适应了这里。”
“嗯,”阙知应道,从门廊处给他拿了新的拖鞋放在脚边,“你进来坐。”
他仿佛浑然不觉放进来什么庞大的怪物,陈见涯琢磨着,在沙发处坐下了,桌上散着阙知这两天的词稿,其他地方都收拾的很干净,连床铺都规规整整。
“没有酒,”阙知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看向陈见涯,陈见涯摇了摇头,说,“没事。”
阙知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两人还是有高低差,他抬头看着陈见涯,有些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想说什么都可以,”陈见涯点燃了一根烟,“我都会听。”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很糟糕,”阙知斟酌词句,回想着,“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刚从上家公司离职,觉得是生活给我带来的惊喜,第二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和声纳未来的一个面试官吵了架,喝很多的酒,几乎没有考虑就上了你的车。”
“嗯。”陈见涯喝了一口水。
“你很像那种光,”阙知说着,“在黑暗中渴望的光,在某一个瞬间亮起。”
陈见涯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我后来其实有点后悔和你发生关系,”阙知说得耳热,撇开眼去看落地窗景,“但是我不该后悔,因为在那个时候你给了我很多慰藉,我也需要你。”
像是陈见涯抱着他,头发垂落下来,他会一次次地想要去抓住那一缕头发在掌心,而后安定地睡去。
“为什么走?”陈见涯问道,“后来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
“……嗯,”阙知变得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能不能告诉陈见涯,“我,我当时……”
“又来,”陈见涯拿下唇边叼着的烟,眸光对上他,“你看起来不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反而像是给我找借口。”
阙知不说话了。
“我干了什么,我欺负你了?”陈见涯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甚至怀疑自己在喝酒断片是不是真的对阙知做了过分的事,以至于对方不能承受。
他的目光从阙知的唇落到他的脖颈,而后又从腰腹往下滑。
陈见涯把人拽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声音很轻地问:“哪里?”
阙知摇了摇头,在陈见涯吐出一圈烟雾的时候,才缓缓地说:“你不认识我了。”
“什么?”陈见涯没有听懂。
“你不认识我了,”阙知又咬着牙重复了一遍,陈见涯看着他眼圈红了,泛起泪光,颤抖着声音说,“我那个时候才发现,我们认识好多天,做了那么多次,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你不认识我。”
“你、你把我当成……闯入这里的粉丝,说要叫安保,我……”阙知说着说着哽咽了,语不成句地继续说着。
陈见涯一点一点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他垂着头,神色很认真:“所以你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是吗?”
“嗯、嗯。”阙知点了点头,陈见涯无声地呼出一口烟,将烟彻底掐灭了,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后背。
“很辛苦对不对?”他柔声问着,说,“是我不记得你的名字,我错了。”
阙知枕着他的肩膀,却是摇头:“你没错,我、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陈见涯想了想,又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喝了酒就忘记你。”
阙知还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你没错,你平时已经很累了,喝酒会忘记也没关系。”
“……”陈见涯垂头看了眼他,继续说,“我错了,我不应该赶你走,尤其又是冬天,你应该很难过。”
“你没……唔。”阙知剩下的一个字被陈见涯用吻堵了回去,分明他都已经哭了,那样子难过得快要碎在他怀里了,还在说他没有错。
“我没错,那你哭什么?”陈见涯有些凶恶地问道。
阙知小小地抽泣了两声:“我觉得我错了,是我不该……”
陈见涯再一次地吻着他,他已经不想再听阙知说下去了,他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是他先不记得的,他让小鸟感到伤心,所以小鸟飞走了。
陈见涯不记得,他要记的东西太多,他创作过的所有手稿,他将要创作的所有灵感,他弹奏过的每个音符,听过的所有旋律,这些,都在他的脑子里。
除了几乎天天出现在他面前的乐队里的人,常年打交道的设计师造型师,他几乎不记得任何一个人。
他从不在乎这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抱歉。
可这一刻他真正地感到愧疚。
那是阙知,他怎么能忘记。
“你没有错,”陈见涯揉着阙知的头发,没有不让他哭,也没有让他休息,只是说,“我会记得,之后不会再忘记。”
“嗯?”阙知缓慢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实际上他今天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哭,但是说出那些的时候,他无法忍耐地哭了,也许是委屈,也许是对于陈见涯的撒娇,他问:“真的吗?”
“阙知,”陈见涯又一次念了他的名字,像情人间的呢喃,“阙知、阙知,阙知。”
阙知有些呆愣地看着陈见涯水润的唇,刚刚还停留在他的唇边,此刻不断地念着、富有感情的他的名字,慢慢地耳朵红起来,说:“好了。”
“好了吗?”陈见涯觉得他太好哄,“我觉得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