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亚雌轮廓渐渐扭曲与雪白墙壁融为一体,一层水雾蒙上一切,再落下便是女人被烈火烧灼了大半的疯癫面容,四周都是焦臭的高烫,锋刀与尖钩都葬在里面。
“你的转变就在一瞬之间,猝不及防。”凌长云手杵着扶手撑起脱力般的身体,力道之大直接带倒了单椅,嘭隆炸在满是凄厉尖叫的火场里。
“但凡你先前表现出一点点,表露出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不喜——”女人带着满腔被浓烟呛出的血尖啸着朝凌长云扑来,厌恶,癫狂,憎恨,仇视……杀意,一切都在放大,放大,占据了整双眼眶。
“我都不会那么痛苦。”最后一声轻得刹那便消散在了扑上来的尖指中。
“轰隆——”
雷声爆透了高窗,房门被人猛地推来,狠砸到墙上强行扼住了亚雌的尖声喊叫。
“阁下!”
一声急喊震碎了女人狠劲掐上脖子的双手,所有的鲜血淋漓伴着高火一起裂得彻底,坠落后露出的是军雌泛着银光的面具。
“轰隆隆隆——”
雨大得几乎要打碎窗子。
火灭了。
……灭了吗?
凌长云视线越过去,转了一地的水血狼藉,转了抱头发抖的亚雌,最终落在了那双凝着急色担忧与不解的紫眸中。
“……抱歉。”凌长云急促地喘息着,步履慌乱逃也似的出了房间,膝盖狠撞上倾翻的椅子腿也没停下。
“四皇子,这……”被狂喊吓进来的医生见到这一幕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一阵急风扑面刮过,里面的军雌早已没了人影。
“看住他。”
几名医生面面相觑,只得进去重新按住失控地要掐破头皮的亚雌。
……
雨下得突然,下楼的工夫就打落了不少细枝成叶。
凌长云出了医院大门便往下走,踏着漫上来的雨水下了台阶,整个人都暴露在暴雨里。
夏夜的雨裹着寒凉,噼里啪啦抽在身上,凌长云却只感到火燎般的疼痛,滂沱雨声也成了铁带鞭笞的震响。
火在烧,他想逃。
可逃到哪里都是烧焦的墙,所有的门窗都被封死,血从身上淌下去又被高温蒸腾走,逃去哪里?
无处可逃。
“阁下——!”
约格泽昂大步跨上来,硬生生拽住了凌长云。
&039;别想跑!都跑不掉!都跑不掉——&039;
“放手。”凌长云下意识后退,挣扎着要甩开抓上来的手。
“阁下!”
&039;都去死!!!去死!!!都是因为你!!!&039;
“放手!”凌长云手上骤然一甩,力道之大脚下一滑猛然让他摔倒在地,飞溅的水花扑了一身。
约格泽昂猝不及防被他甩得踉跄了一下,稳住步子后立刻上前半蹲着要拉起凌长云:“先回去——”
&039;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都让我恶心至极!都是你害了我——!&039;
“不是!!”大雨中伸过来的手像是要掐上他的脖颈,凌长云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挥开——
“啪!”
沾满了潮水气的拍响在这一刻倏然盖过了雨声,约格泽昂眼中蓦然闪过当年红发雄虫狠拍下他拼命拽住军雌衣角手的样子,他眸底忽地沉下,半跪着强压上雄虫的肩膀:“希边得尔!”
凌长云被他这么狠力一按,大雨仰面冲进眼睛,刺痛伴着雨水洗去了大半火雾。
“你到底怎么了?”约格泽昂死死按住不让他动弹,“你是在为那只虫崽鸣不平吗?”
雨下得又大又急,打在身上蒙了视线,看不清雄虫的神情也看不清是旧日还是今昔,恍惚间各种情绪一齐上涌,顷刻间便摧了往日的觉察。
“你觉得那个亚雌不该出手伤了他是吗?”
话语字字窜进耳朵,听进去的只有“伤”一字,凌长云摇着头:“不,她是想杀了他……”
约格泽昂眸间思绪转瞬即逝:“希边得尔阁下,”他加重了语气,“你看清楚,卡琉希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一声“卡琉希”将凌长云的神智拉回大半,他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是约格泽昂:“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