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朝观察却发现,宴雪然对白瑜年分明是不这样冷漠的,他会与白瑜年讨论题目,偶尔还会一起吃饭。
哪怕是一起用餐,当有他加入后,即便是高中生难得清闲会忍不住高谈阔论喋喋不休的午餐时间,桌子上也不会有宴雪然一句话,最多的声音就是铁筷碰瓷盘的叮咚脆响声。
沈朝感到无比的挫败。
期中测试之后,学校组织了一场校园典礼,用以嘉奖与鼓励学子们。
沈朝班级挨白瑜年班级很近,老师们不大在意座位的混乱,之前每次典礼,沈朝总是雷打不动地坐白瑜年身边。
但对方会上去做演讲做代表,一场典礼下来,白瑜年大半场不在座位上。
沈朝没想到宴雪然座位会在他身边。自从男生落座之后,他原先日渐消沉的心忽又像未灭尽的火星一般,渐渐又灼热起来。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很近,沈朝只要稍稍往右靠一些,便能碰上男生的肩。
但他不敢,一种近乎是近乡情怯的情思萦绕住他,沈朝恐惧于这种接近。
而要说的更直白一些,或许是沈朝恐惧于接近后带出的拒绝。
他是受不了宴雪然的厌恶的,可人总是贪得无厌,沈朝不满足于与宴雪然做陌生同学。
他们明明之前还单独相处过,不是吗?
台上的校长已经说到稿纸第二页,在台下昏昏欲睡的氛围中,沈朝或许是纠结了一分钟,也或许是十分钟,才开了口,他佯装镇定,找出话题的开端:“宴雪然,你现在还是与他同桌吗?”
“谁?”男生倒是回的很快。
“…白瑜年。”沈朝不大愿意提出这个名字,但身旁人却目光忽而转向他,沈朝瞧见男生眼里那点像潭水一样深的黑眼珠,宴雪然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可沈朝却被击中,那点阴暗的小心思似乎一瞬被暴露在了人前,明晃晃地什么也逃不掉。
沈朝蘑菇似的缩了回去,但过了一会,宴雪然又道:“我与他还坐在一起。”
沈朝注意到其中的人称代词,并不是“我们”,而是界限分明的“我”与“他”。
仅一句话,他原先还在被男生那句直截了当的话而引起伤心的情绪一下变得欣喜、激动,甚至是甜蜜起来。
“宴雪然。”沈朝轻轻唤了一声。
男生没有偏头,也没有吭声。
“宴雪然。”沈朝鼓起勇气伸手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袖,“我不问了,你别不理我。”
讨好的意思。
对方这次有动静了,沈朝还是头次瞧见男生那样专注看向他。
宴雪然说:“我总觉得你是在接近我。”
沈朝的脑子仿佛被这话给敲了个闷棍,变得晕乎乎,他怔在原地,讷讷张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轻易戳破他…果然还是因为让对方觉得方案吗?
可眼前的男生又说话,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沈朝居然在对方脸上看上到了些凝重、但在开口后又一瞬变得轻松的神色:“沈朝,你这样是不对的。”
什么是不对的?
接近他么?
连接近也不许?沈朝忽然觉得宴雪然很霸道,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在最小心翼翼地去看对方。
可是宴雪然连这也不许。
男生又把目光转回了正前方,在沈朝的视角中,宴雪然在紧盯着台上的少年人。
灯光下,白瑜年的面容动人心魄的美丽的,像画册中的天使,仿佛被光线偏爱。
沈朝不想让宴雪然去瞧白瑜年。
他心里酸酸涩涩,像碳酸饮料开瓶后瓶中丝丝炸开的小气泡,耳边嗡嗡作响,心思也格外繁杂。
台上的男生朗声说着学习的经验。
沈朝觉得自己浑身都涌出了悲伤难受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看上去也变得可怜巴巴的,像被霜打了的青菜,耷拉着眼缩在座位上,想要着一点点安慰。
宴雪然目不斜视。
但若要仔细看,男生右手分明是攥成拳,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在沈朝兀自的出神中,宴雪然心里波涛汹涌,直到眼前忽然灯光闪烁,紧接着全场灯光一黑,随着几声尖叫,所有空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男生心中重重一抖。
沈朝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靠在座位上,被宴雪然那句话警告之后,他连视线也不敢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