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太子哥哥又是替姐姐说话,又是赠了姐姐好多文房墨宝,潇湘殿应当也不缺这几颗樱桃吧?”
若说萧棠先前还有几分莫名其妙,一听这话,她便一下子都明白了。
她并不答长宁公主的问话,只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想不到长宁这么关心我。”
“……这些时日闹得这么大,我想不知道都不行。我从前没见姐姐同太子哥哥说几句话,还以为你们之间不大熟悉。没想到太子哥哥这般疼你。”
长宁公主撑起脸,“不像我,他都不曾过问我的婚事。”
萧棠道:“皇兄在意的是国事,而非我的私事。”
长宁公主笑了下:“也是,太子哥哥心地仁善,微服私访时见到路边乞丐老妪都会施以援手,况且要去和亲的是姐姐。”
她语调轻快,说出的话却有意无意夹着刺。
这般的奚落,萧棠经历过不知道多少遭。她佯装不察,蹙起眉:“可汗只是念我为江南人士,想请我替他介绍江南织品,陛下也并未下旨命和亲。”
“此处人多眼杂,妹妹还请慎言,免得叫有心人听了,以为你在假传圣旨。”
长宁公主一下子坐直,嘴角的笑瞬间没了。
可萧棠黛眉忧愁,看起来像是真担心她,教人不好当场发作。
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场面一瞬变得有些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有其他人,萧棠置身事外,继续喝茶。
她还惦记着这次赏春宴的目的,现下男女分席,男子都坐在她对面,正方便她观察。
萧棠扫了一眼,都是些不大熟悉的面庞。
这个瞧着应当是哪家的公子哥,脾气一看十分的差。
这个瞧着眼下乌青太重,身体应当过分虚浮,不像是个正经人。
这个……总之也不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还未曾到齐,粗略一看,光是皮囊都无一入眼,更不要提旁的。
不过,说来也巧,她一看到谁,那人便像是留意了她许久似的,恰好望了过来。
萧棠不常露面,更不常作今日这般妆饰。对席那群公子王孙原本根本没几人认出她的身份,都当是头一回瞧见燕京城中竟有这般绝色。
特地打听了声,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位体弱多病、向来不受宠的淳和公主。
自从萧棠踏进西山殿起,对席围绕着她的低声议论就没停止过。
当少女往这边看来时,水盈盈的眸子如一道漾起的横波,瞧着人不说话时便似是欲语还休。
像一根纤细的雀羽,挠得人心头直痒痒。
偏偏她还吝啬得很,只是扫一眼,勾得人眼珠子都瞪直了,不由得琢磨起来,她刚刚到底是在看谁?
一个二个的都下意识觉得是自己,一时,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纨绔都坐得端正了些。
可萧棠再也没往这儿看来。
萧棠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引起了多少无声的风波。她对刚刚瞧的那些男子毫无兴趣,身旁人重新起了话头,她干脆竖起耳朵偷偷在听。
冷不丁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你们说,太子殿下今日当真不会来吗?”
果然,无论何时,女子们私下最爱议论的就是魏珣。
太子殿下弱冠已过三年,至今却仍未娶妻,东宫连侍妾通房都不曾有,难免叫这些情窦初开的适龄贵女们起了几分跃跃欲试之心。
只可惜,“太子殿下今晨才主持了学宫释奠礼,学宫事务繁重,定然无暇抽身。”
饶是萧棠孤陋寡闻,也知道释奠礼是学宫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亦是“三礼”中的“君师”之礼,在天底下读书人心中意义超然。
从前都是交给臣子去做,前年起开始变成了太子殿下亲自主持,办得愈发隆重,也使太子在儒生文人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这样的盛会事关重大,前前后后定有许多繁琐流程,魏珣定然是不可能来此处了。
旁人觉得遗憾万分,萧棠倒是松了口气。不来也好,她还没弄清楚皇后对她的婚配有何打算,压根无暇应付魏珣——
“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