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宁的电话吵醒了她。那时他已经离开很久了,总部正值最忙的时候,许昭弥之前几次打电话过去都能听到乱糟糟的背景音,所以后来她很少再去打扰他。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说过话了。
陆以宁问她最近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疲惫,让人很心疼。许昭弥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做了志愿者,就说居家办公还不错,只是好多店铺撑不下去关店了,她心里很是担心,问他总部有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会有。”陆以宁让她不要担心,“既然已经居家办公,那就趁机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嗯好。”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别的话,随后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陆以宁再次开口时,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沙哑,“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其实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在嘴边,可却她怎么也问不出口。或许在那时,她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愿面对现实。许昭弥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台灯。灯光下,她看着自己手上长出的冻疮,便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异地恋就是这样,如果对方刻意不表露情绪,你就无从知晓此刻与你隔着电话聊天的人是开心还是难过。
“那我们工资还会照常发吗?”她强打起精神,和他开了个玩笑。
之后听到那边一声短促的轻笑,陆以宁骂了她一句傻子。
晚上许昭弥又给爸妈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
“爷爷身体不好,一定要特别注意,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
“还有你们俩——”她喋喋不休地嘱咐了许多,反过来又听爸妈念叨,问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出门一定要戴好口罩,工作别太拼,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太累就回家,爸妈养着她。许昭弥鼻子一酸,挂了电话后,忍不住趴在床头哭了一包。
她已经两年没回家了,独自一人住在陆以宁的房子里,每天重复着工作、睡觉、吃饭的生活。那年春节就是她一个人过的,她抱着小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联欢晚会,那年的春晚甚至没有观众,窗外的大街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片萧瑟。她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了声“新年快乐”。
凌晨的时候,她收到了陆以宁的微信。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希望疫情能快点过去。”
“希望世界能好起来。”
“一定会好的。”
第58章凌霄花与低头月58我们是不是要分手……
2021年又是新的一年,疫情态势已逐渐平稳,进入常态化防控阶段,人们似乎也都习惯了,生活陆陆续续恢复正常。不久后总部一纸调令下来,莲花来了一位新的项目总。
姓周,叫周齐,一表人才,据说是从沪城来的。
于是大家就都知道陆总升了,陆总不会回来了,太子爷终于结束历练回去了,周总是来接替陆总的。
许昭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令她最难过的,并不是她最后一个知道,而是有关他的所有事,她几乎都是被动知道的。而那些事,他明明可以亲口告诉她,可是没有,他从来没有过。
大家都在私下议论,“陆总走了,估计栗栗也快了。”
许昭弥不知道姚栗栗是不是真的也要调去总部,但是这样的谣言已经传了快三年了。
三年,真是个令人恍惚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和陆以宁正式谈恋爱也已经三年了。
之前潞城解封的时候,有一次陆以宁飞来看她,两个人在家里腻乎了一整个周末,离开时就都有那么一点不舍。许昭弥亲自为他打好领带,陆以宁握着她的手走近电梯间,正好遇到一位买菜回来的邻居,那阿姨似乎认得陆以宁,就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小情侣感情真不错呀,什么时候结婚?”
就是这么一句,也并没什么恶意,陆以宁却理都不理,拉着许昭弥的手就进了电梯。
“阿姨在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人呢?”
陆以宁就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许昭弥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忽然就觉得特别心寒,那一眼有多伤人呢?让许昭弥尴尬到几乎要无地自容的程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要趁机要你一个答案,“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行为很不礼貌。”
陆以宁语气淡淡:“我不喜欢把私生活给陌生人看。”
“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你邻居。”
“我不认识她。”
“可我认识,陆以宁,我认识。”你有考虑过我吗?许昭弥激动的时候就容易抬高语调,她的声音细细的,有那么一点颤抖,眼眶也有点红了,“我一个人住在你家,偶尔也会有断水断电的时候,阿姨帮了我很多,我不觉得她是陌生人,她也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许昭弥说完就偏过了头,她觉得自己好难堪,再掉泪的话就太没出息了,她咬着牙齿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断水断电你为什么不找管家?一月两万的私人管家服务是摆设吗?”
陆以宁这样说。尽管他看到许昭弥已经哭了,却还是不肯把怼人的话憋回心里,要说出来才痛快。
“是。”许昭弥擦了把眼泪笑了笑,率先走出电梯,“是我忘记了。”
异地时小心翼翼,生怕打过去的哪句话有歧义,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误会,其实两个人都很珍惜这段感情,更珍惜这场难得的相见,可再分别的最后一刻还是搞砸了,许昭弥心里特别难受,她也不想吵架,可心里就好像有一根刺在一直扎着她,让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忽视。
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以宁透过镜子看了她好几眼,是在一个等灯的路口,突然把手伸了过去,紧紧握住她的。
“好不容易来一次,又是申请又是隔离,不吵架了好不好?”他低头服软,有些讨好地在她手腕上亲了一口。
“谁跟你吵架了?是你烦人。”
“是我烦人,之前断水断电过?”
“有一次,我以为是电闸坏了,是阿姨的儿子帮我检查的,后来才发现是没费了。”
“自己交的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