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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轻轻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意识到还活着的瞬间,她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一种不同于碾压的剧痛从身体深处翻涌上来。
像是骨髓里流动着痉挛的钝痛,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像要死去。
她虚弱地唤着医生,护士应声走进来。
陈轻轻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我好痛……给我打止痛药。”
“这是正常的,”护士语气平淡,“截完肢都会这样,阴雨天还会更疼。本来是要给你用止痛的,但你哥哥说你过敏,为了你的身体,还是自己忍一忍吧。”
截肢?!
陈轻轻脑子“嗡”的一声。
她的腿明明只是受了伤,就算成了一团血肉,也还好好长在身上啊!
逃出来时她明明看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消化着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尖声喊道:“什么截肢?我的腿好好的!不过是疼了点,怎么就截肢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说着,她像要证明什么,忍着剧痛支起上半身,一把掀开被子——
“啊!我的腿……我的腿呢!”
被子下,只有两个丑陋的肉坨。
陈轻轻疯了一样抓住护士的胳膊,反复追问自己的腿去了哪里。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例行安抚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只剩陈轻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彻底陷入癫狂。
她嘴里嘟囔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狠狠抓扯着身上的被子,刚拿起床头的手机想打电话,门又被推开了。
“陈轻轻女士,”几名警察站在门口,神色严肃,“你涉嫌两起恶意纵火案及一起蓄意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陈轻轻像是没听见,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眼里满是恶毒的光。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重新铐上了手铐。
等她终于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轮椅上,被推上了警车。看到手铐的瞬间,她剧烈挣扎起来:“我不要!程风延你不得好死!”
她的嘶吼声很大,可在场的人谁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两场火灾的罪责,连同陈弗的重伤,最终都算在了陈轻轻头上。
她被判处无期徒刑。
而陈弗,被程风延从火场里救出来后,彻底成了废人。
他辞掉了医院的工作,重度烧伤让他每天只能对着镜子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他无比后悔当初答应陈轻轻隐瞒那通电话,可耳边又总会响起碾过她双腿时,那清晰的骨肉碎裂声。
他陷在巨大的矛盾里,日复一日地自我折磨。
陈轻轻出事以后,医院的人才知道,程医生的妻子根本不是她,而是那位天才赛车手唐今。
得知唐今已经去世的消息,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劝程风延节哀,说他以后还能救更多的人。
可程风延却毅然辞掉了自己最爱的医生事业。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看到他抱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去了唐今生前最爱的赛车场,在赛道旁坐了整整一夜。
也有人说,他去了巴厘岛,带着两张泛黄的机票,在海边待了很久很久。
只是从那以后,这座城市里,再也没人见过程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