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孕时常带着笑颜咒骂蟆二,骂他恶心骂他畜生,骂了四个月后突然不骂了,她摸着隆起的小腹给孩子起名宋福,对魏情说以后,以后她要带着孩子周游列国。
魏情那时说:“带我一个呗,我还没周游过列国。”
宋斐笑着给他一拳,道:“苦头没吃够还想讨饭啊?”
回忆至此,魏情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朵纸花,黄符纸折成的芙蓉花摇摇荡荡地漂浮在他眼前,每条折痕都泛出白色的光,皎皎如月。
魏情伸出掌心托住了那朵花,回头望向谢徵,他偏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滚滚夜色,一双眼睛漂亮得惊人。
“拿云道长给几个人折过这样的花?”
很煞风景,但是魏情忍不住地想,这种哄女孩子的东西,还挺精致。
谢徵道:“第一次。”
魏情不说话,风呼呼地吹在耳边,又听谢徵说:“不喜欢的话,芙蓉丢了吧。”
他猛地抬手一掷,见谢徵眼光顿时暗暗的,魏情大笑,将掌心在他眼下摊开。
一朵安然无恙的小纸花。
魏情嘴角小凹涡如同饱饮甘酿,笑得醉生梦死。
谢徵听他一声声聒噪地重复道:“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看出来了,芙蓉真是一点也藏不住情绪。
好羡慕。
谢徵凝望着他张扬肆意的面庞,犹见一个鲜活的灵魂高歌自由,夜幕倾颓,寒夜凛然,他是烧不尽的一原野火。
阿狺的车入了城,即将到红楼时,四个小马蹄渐渐地慢了,猛一甩尾,棺材从车板子上滑了下去,砰地撞倒红楼门前的酒旗。
魏情与谢徵从容落地,施广隶滚了两圈稳住身形,施人韦忙跑过去将他扶起。
王姐就惨了,本来就晕的人这下直接在路边躺得笔直。
太乌从墙角的光符后面一下子站起来直奔谢徵去,叨叨着:“公子没出事吧公子?”
“嘉春呢?”
谢徵注意到红楼周围的鬼魂越发的多了,比起他们离开时,至少翻了三倍不止。
天色近暮,鬼众壮观。
魏情叉腰低低骂道:“要死,宋斐叫你们来开会啊!”
所幸的是,谢徵离开前在红楼街区设下的阵法还没有被破,鬼物只能进不能出。
“不知道裴令……她自上了楼就没出来过啊。”
太乌揉着眼道:“我与施三公子一直在这儿等着呢,这半条街被官府封了路,人都疏散了,护安卫的人和那群道士要把我们赶走。”
“道士?在何处?”
“楼里。”
“又是你们!子微门的,你是非要和我派过不去了!”
红楼二层的观光栏上,四个身着橙红道袍的男子怒气冲冲。
魏情抬头一看,哦豁,是上回那几个鸟人。
“怎么着?舍不得离开邑州了?”
听他发话,木真手中剑遥遥一指道:“修仙门派的事,你少插嘴!”
“木真道长何时来的?为何此处鬼众只多不减?”
谢徵明眸如刃,质问道:“难不成你又造孽,借此邪修?”
“呸!少往爷爷头上扣屎盆子!爷爷是邑州护安卫和施家请来收鬼的!”
“你是谁爷爷呢!”
太乌拔刀飞身而上,一下把木围栏砍缺个口子。
魏情不由得佩服,此乌黑少年实在是勇猛,上回被扯成“大”字的是他,这次冲锋陷阵的也是他。
施广隶靠在施人韦怀里,激动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红楼道:“韦三快快快让他们别在那打,那一刀下去砍掉多少银子啊!那是咱们家的家业啊,快快快去拦着。”
施人韦不温不火地给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冷冷地道:“他们都不惜命,我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