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伯口中所言公子,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先帝无所出,邓太后不得圣宠,担心护不住皇嗣,只能出此下策。”
“是祖父的主意?那为何要瞒下她的女郎身份?”
和伯看向曹操,浑浊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哀伤,又有些可怖。
“既然是大郎君问,那我便实说了。”
“费亭侯原本,是希望能将大郎君换出去,让大郎君从此过上,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啊——”
堂内一时无声,曹丕长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曹操则不住摇头,只觉得这一切既荒唐,又可笑。
和伯到来之前,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根本没想过,儿时那位受人尊敬,深得汉室信赖的祖父,居然是打着这种主意,将祸患引来曹家。
和伯拄起案旁的拐杖,缓缓起身,走到堂中,不顾曹丕的阻拦,坚持跪下。
“还有一事,一定要大郎君知晓,大郎君听完,若是要处死老拙,老拙也绝无二话!”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瞳孔控制不住地震颤。
“十七年前,谋害皇女真的毒药,是我下的!”
“若有罪,那都是老拙一人的罪!大郎君是不知晓的啊!”
老人伏在地上,颤抖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和伯,你想说什么?”
曹丕想去扶起老人,被曹操用眼神阻拦了。
老人颤巍巍抬头:“邓太后既然出面,二郎——皇女真便是先帝唯一血脉!大郎君为何还要留在世家的地界呢?”
曹丕哑然,这个老管家的意思,是让曹操摒弃前嫌,去投靠皇女真!
这怎么可能呢?
皇女真间接害死了祖父,又杀了他的长兄以及曹家诸位叔伯,从前她与父亲之间或许还有“兄弟情谊”可言,事到如今,也已消磨殆尽了。
他担心父亲怒气之下,又犯起头风病,转头见父亲双手撑在案上,支着脑袋,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道:“和伯一路来辛苦了,我让人备饭食送去你房中,你先去休息吧。”
和伯走后,堂内陷入长久的沉寂,曹丕见曹操额间有汗,悄声出去,唤人取冰鉴来。
曹操望着次子的背影,有些出神。
得知曹班原是桓帝之女,他第一时间,竟是感到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她处处压自己一头,从他有意识起,一直到如今。
即使没有曹家庇护,自己似乎也永远赶不上她。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愚钝,也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她身上的天家血脉啊——
她哪里需要曹家呢?她的太后生母,早就为她铺垫好一切了吧,为她安排了名儒马融为师长,给她官位,又给她兵马和粮草,令她可以永远保持世家子一般的风骨和气度,哪里需要像自己一样什么都要去争,去抢呢?
世家,哈,他为什么要在世家的地界……
可笑,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