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似停了?”霜云诧道。
贺之盈细致地将古籍合上,轻放在案上,语气平静,“刚好,安寝吧。”
但她站起身,双脚刚触到地面,那悠扬的琴声又起。
紫锦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这首似乎也听娘子谈过?”
贺之盈凝目望着侧门的方向,神色不明。
自然,这一首也是那日她谈给容惟听的。
墙外那抚琴之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女娘蹙了蹙眉,他是不是中邪了?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他的东宫,竟大老远跑来朱府外抚琴,也不怕被人瞧见。
贺之盈又望了眼雕花窗外,夜色如潺潺流水,清泠泠地洒下,覆在院中娇妍花朵之上。
现下是夏季,京城入夜后也并不寒凉,想来冻不着他。
紫锦生怕琴音扰了自家娘子入睡,请示道:“娘子,要派人将那人驱走么?”
琴音遥遥送入耳中,其中暗藏着的几丝幽怨拨得女娘冷不丁的心弦一颤。
她摇了摇头,“不必,安寝吧。”
霜云同紫锦应声,一个连忙将烛火熄灭,另一人则上前将拔步床前的帷幔放下,做完这些事后,二人迅速地退出了房外。
房中一下幽暗寂寥下来。
床幔厚重,将凄清月色俱然隔绝在外。
贺之盈眼前一片漆黑,视觉不明,听觉便在黑夜之中变得更加灵敏,那琴声在脑中放大了数倍。
本以为他弹个两曲便会因为耐心耗尽而离开,怎料他竟又继续地弹奏下一曲。
这般举动,颇有几分若她今夜不出来,就在此奏到天明的架势。
黑暗之中,女娘闭紧双眼,勉力将琴声摒除在外,强逼着自己入眠。
片刻后,忽闻被衾掀动之声,床前青色的帷幔被一只素白的手拂开。
几丝月色趁机灵巧地钻进了拔步床内,闪映在女娘带着躁意的一张脸上。
未过多时,只听紧闭的房门“吱呀——”的一声打开。
紧跟着,一个纤瘦的身影从门缝处闪了出来。
夜静更阑,此时已接近子时,朱府的下人们均回房歇息了,安静的石子路上,仅有月色同琴音随她前行。
随着她越发靠近侧门处,那悠扬的琴音也逐渐变得清晰,徐徐送入她的耳内。
贺之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侧门近在眼前,贺之盈循声源走去,最终停在了不远处的墙边。
墙边栽了不少花木,绣鞋一深一浅地踩在地上的落叶枯枝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几乎是她刚靠近墙边,那琴声便骤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空中仅余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几息之后,墙外那人忽道:“贺之盈。”
并非疑问句,而是十分肯定地唤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