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容惟依旧岿然不动,面上表情都未松动分毫,薄唇冷冷地吐出两字:“费心。”
贺之盈稍觉挫败,见他作势要走,鼓了鼓气将准备好的最重要的说辞一股脑儿地道明:“昨夜因牵挂表兄伤势,表妹我便抚琴几曲,以安表兄心神,不知可令表兄舒缓些许?”
说罢便略有些紧张地盯着他闪着寒星的眸子,等待他接下来的答复。
怎知,他面上带了几分惊奇,“原来是表妹在抚琴,我耳力不佳,听不真切,还以为是春江水暖,府中的鸭子发出的声音。”
什么?什么意思?
他把她精心弹奏的曲子形容成野鸭子的叫声?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贺之盈的笑容滞住了,饶是练过多次,在听了这样的话后,她也无法维持面上微笑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她?她心头火起。
容惟见她极力压着怒火的模样,眼中嘲讽之意更浓。
“既如此,表妹还是好好练习,万万不能让府中的鸭子给比了下去。”他刻意加重“好好”二字,面前的女娘眼中怒火更甚。
说罢拿着折扇转身施施然离去。
高大颀长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处。
“娘子……”
贺之盈怒目盯着他离开,在他转角后立刻卸下面上凝滞的笑容,狠狠地跺了跺脚。
转角处停步的容惟听到后头的声响,嘲讽地嗤了一声。
长风一脸疑惑,“公子?”
容惟大步离开,“走。”
暮色笼罩江南城,只听铃声轻响,马蹄踏碎浮金,落日余晖通过马车上的薄纱斜斜刺入车内。
车内香雾氤氲,微凉的龙脑香通过鼻腔如清水般流向头部。
锦衣郎君正闭目养神,高挺的鼻梁为搭在脸侧的手指投下一片阴影。
他刚召见完此前布下的暗卫,但调查情况十分不顺,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容惟了解完情况,心中泛起丝丝阴寒,容恂竟在他的背后,已将江南的势力发展壮大,他派出的暗卫所获线索寥寥。
容恂安插的棋子究竟是谁?
济江知府贺廷虽能力不余,但为人懦弱,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始终未升迁,止步于一方知府。况且,未防暴露,他离京前已调查清楚才敢冒用宋元熙的身份,不会是他。
思及此处,脑中思绪俨然成了一团乱麻。
修长的手指屈起叩了下窗牖,不出几息,车门打开一条缝,长风掀帘跨入车内。
“公子,您找我?”
容惟点头,“还有多久到?”
“约莫一炷香的路。”长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