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只知他杀伐果断,但没想到,连她上辈子,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她如今,又怎么可能放下一切同前世杀了她的仇人成亲?
幸而,他也未对她有几分情,她明日便想法子给他传书,退了这门亲事!不过便是从头再寻,她不想再被三皇子利用,但也不想哪日太子殿下一个不高兴,便下令将她杀了。
贺之盈下定决心,微稳心神。
“贺之盈。”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万分熟悉的声音,往日里总令她胸口狂跳,此刻却如夺命之铃。
顷刻间贺之盈心中满是惊惧,她本就站在湖心亭边缘,腿下一软,便要歪身往湖中跌去。
腰间一紧,她被旋身揽入身后之人怀中,熟悉的竹香夹杂着温热,顷刻间便缠了上来,将她裹住。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还是这般冒失。”
脑中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却已给出反应,她双手颤抖地使劲推开了那人。
月光之下,他褪去了往日在济江穿着的几身颜色素淡的常服,今日着了一身玄色,衣袍以金线绣了祥云龙纹,在月光下耀着浅浅光泽,更衬得他尊崇高贵,贵不可言。换回太子服制的他,周身气势更显压迫,不怒自威。
贺之盈更觉好笑,先前她竟没发觉,将军之子,怎会有如此威肃之气?
被推开的容惟怔了一瞬,先前被欣喜压下的微怒蹿了起来,“你到京城,怎么没派人告诉我?”
若不是母后告知他,他还不知道,她早已到了京城。他本对这宫宴感到烦躁,此刻却是庆幸,他今日来了。
贺之盈眼神如洒在亭中的月色一般寒凉,冰霜之下压着惊骇,垂在袖中的推开他的双手仍不住发颤,她勉力维持声音平静,“那你呢,你又将所有事告诉我了吗?”
她一字一顿,“太子殿下。”
容惟这才回过神来,他尚未向她坦白,莫不是她早已修书派人往宋府送了?但又得不到他回信,今日又乍然在宴上看到他,这才恼了。
也是,她那般在意和心悦他,难免会生气。
这般想着,他心中气焰已是完全消了,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一边道:“当日情况紧急,我本想着你到京城再告诉你。好了,明日我便求……”
伸出的手被狠狠甩开。
高傲的太子殿下哪被人这般对待过?转瞬间脸色幽黑了下来,眸中迸出怒意,盯着她避开他眼神的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往日如琉璃珠般流光溢彩,此刻竟是冰凉彻骨。
他压了压心中怒意,又主动开口,语气带着生涩,“你莫恼了,明日我便求父皇赐婚封你做太子妃,挑个良辰吉日便将你我婚事成了,嗯?”
贺之盈如陷入泥沼一般,她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以手心的疼痛强令自己稳住心神。
湖心平静,悠悠舞乐笑谈之声随着夜间微风飘入亭中,却不破凝滞气氛。
半晌,她仍是垂着眼帘,不敢对上他灼灼目光,口中斟酌着字句,轻轻开口:“不必了,太子殿下。你权当,我们从未说定过。”
容惟注意到了她称呼的变化,她并没有如往常般甜着声唤他“兰衡哥哥”。
他气息骤然紊乱,无意在兰草玉佩上摩挲的手指倏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