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贸然进京,也只会处处受掣。
众人虽都沉默着没有言语,但江迟却已然猜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她闷头饮了口热茶,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这清河县本就是地处偏远,一个西南小镇,又是天高皇帝远,谁会顾及这里?
陈亭远今夜又动了杀心,俨然兵变在即。凭着府衙里这几个衙役,又能有几分胜算?
向上的奏疏她早已写了无数,哪次不是石沉大海?
她真的不想,不想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毁掉这平静的生活,更不想见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陈十年见她这般愁容,也是有些犹豫,回京他确实也该回去了,只是周丞相常奉殿前,深得皇帝信赖,恐怕不会轻易相信此事。
即便自己能够顺利回京,也是只能是暗中收集线索。
等等!
他好像还有一张底牌。
陈十年心思微转道:“既然问题是没有证据,那我们为何不能找寻证据,带着呈堂证供进京?”
烛火燃短,陈大年面露难色:“证据有是有,但并不能直接指证啊,我们又该如何证明是陈亭远暗中帮助周丞相敛财铸箭的呢?”
江迟与陈十年相视一笑,“这谜底不就藏在这谜题之中吗?”
茫茫月色之下,春意暗暗涌动。
霜荌寻着脚下的甬路走回屋中,忽地一声细动,令她不由得警觉地望向高处。
只见屋顶正脊上,慵懒地斜倚着一位男子,白皙的双手拥着靠在身后的长剑上,黑发垂散却又不失凌乱。他就那般垂着腿,坐在房上戏谑地看着院中的少女,目光幽幽。
陈六年轻笑着挑挑眉,月光映着他,“霜荌姑娘可要一同赏月?这高处的风景很是不错呢!”
院中人似笑非笑地明眸向他望去,垂下来的暗绣祥纹衣角忽的随风而动,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月辉下,清风醉梢头。
靴边的衣摆肆意翻飞,碗中烈酒入喉,她毫不遮掩地为他擦试着下颌处的残酒,男人喉结微动,灼灼目光停留在身侧的女子脸上。
他靠在她的肩上,任凭薄雾将二人笼于月中,只要这一眼,他便足矣。
长剑在月下泛着银光,少女的心动始于今夜。
隔着两个小院,江迟的房中依旧灯火通明。
计划好事情之后,陈十年蓦然问出了一句:“阿迟,若是我瞒了事情与你,但那事又很是重要,你会……怎样……”
江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表情太过平静,仿佛已经猜到陈十年想要说什么,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听他把这句话说完。
陈十年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片刻后,她脸上带着淡笑,缓缓开口:“如果你不愿开口,那只能说明那事真的很重要,是人的心中都会藏着秘密,若是你不想说,那就不说。”
她说话时,声音很淡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