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已经到了这个院子,土匪头子那边也只剩下十来个,围在外面,已经筋疲力尽。
他没想到这一场仗把他全部的人手都赔进去了。
四周都是火,祠堂也烧起来了,火光吞噬着这高门大院的精美高梁与屋脊。
照着清透的眸子里坦然赴死的平静。
门被打开,一枚子弹打了进来。
最前面的盛祖手忙脚乱抓起一人挡在身前。
那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满脸泪痕地望着门外的人,发丝散乱。
“开枪”
那话音刚起的时候,盛谦忽然疾步往前,挡在那幼小女人的身前。
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
他拼力把女人往里面推了一把,被对门时,背上如同一把石子落水般,迸起红色的血花。
他看到一颗子弹射入大哥的眉心,他比自己先来这个世上,又比自己先走一步。
一旁,最后一个人,那个跟在他身边,向来心细、沉默寡言的护院,忽然脱了外衣,飞快向外跑。
他听到了惊呼与怒骂声,然后“轰隆”一声巨响,他睁着眼睛,倒在地上,目光死死望着跌在地上,母亲染血的牌位。
三世伞
这个故事讲完了,那香烛也烧完了。
我仍有地方不解,我问:“明明你有棺材,是谁把你埋了?”
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说:“我再睁开眼,那里已经没有人,全荒了。”
我问:“那时候我听到枪响,我还听到唱戏声,那里是不是有很多鬼魂?我从小有阴阳眼,可我为什么看不到他们?”
盛谦点点头,说:“他们都没走,他们一直在打仗,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一天死去的过程,戏台子上的戏一直没停,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说,他能有意识,可能因为他有一副棺材,可他也困在那里,始终离不开。
至于为什么看不到那些鬼魂,大概和那块地有关,又或许是那些鬼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死去,所以不愿显形,我不知道,盛谦也并未多说。
我从抽屉里翻出族谱,放在盛谦面前,然后,盘腿与他并排坐着。
安静的家里,我与我这位百年前的老祖宗的老祖宗一起翻开族谱,往前翻了两页,盛谦忽然说:“哦。”
他垂眸看着族谱上的一个名字,弯弯唇,说:“她活下去了。”
我往族谱上看,问:“谁?”
盛谦神色忽然放松了许多,眸中流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他指着上面一个名字,温和地说:“那个小姑娘。”
我家族谱,从那一代开始记录女性的名字,我看着那个名字,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魏红英。
我心里震撼,脑子里仍想着那些事,无意识拿起他手边的酒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
那杯本该辣喉咙的酒入口时味道寡淡,就像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