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声“盛先生”,那“阿绍”又是在叫谁?
可是,四月十八号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六天,盛绍延不否认,他想和沈西辞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最近在忙什么?”
沈西辞答得简略:“在忙新电影的筹备工作。”
盛绍延被提醒,沈西辞报他的身份码,是为了找程明野拉投资,他停顿片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想,只要沈西辞开口,不管是经费的问题,还是人员的问题,甚至后面制作、审批、上映的问题,他都可以帮忙解决。
但他却听见对面的人回答:“暂时没有,谢谢盛先生的好意。”
一栋仿百年洋房的独栋建筑里,沈西辞挂断电话,从花园的树荫下回到大厅。
陆既明正跟着房产中介新奇地左看右看,见沈西辞回来,立刻兴奋地比划道:“你觉得这么样?舞会,这里布置上留声机之类的东西,你扮演的顾长生穿白色复古风衬衣和米色格纹马甲,双手插兜,就从楼梯那里走下来。”他演示地走了两步,“就这种纨绔子弟、公子哥的姿势,全身都是从金银里泡出来的松弛感和贵气!”
沈西辞看看他指的那处楼梯:“嗯,可以,确实很适合。”
这几天,他每天早上准时准点给陆既明打电话,叫人起床,出门找演员、找拍摄场地。今天看的这一栋房子,最符合他们两个人对电影场景的设想,只是站在挑空的大厅里,耳边就仿佛响起靡靡乐声,穿梭回了百年前的十里洋场。
陆既明对微表情语气什么的都很敏锐,他站过去:“怎么了,刚刚电话谁打来的,怎么人一下就低落了?”
阳光从占据了整面墙的窗格中落进来,沈西辞盯着其中被照的像金粉一样的浮尘:“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过以后可能当不成朋友了。”
没想到陆既明一语中的:“你前经纪人?那个大帅哥?”
沈西辞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说不定跟你待久了,我也沾了点玄学因子!”开了句玩笑,陆既明关切道,“之前在绥县那次,你们看着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掰了,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沉默片刻,沈西辞摇摇头:“事情有点复杂。”
那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陆既明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拍拍沈西辞的肩,权作安慰。
手指摩挲着手机的金属边框,沈西辞耳边响起盛绍延说的烛龙光启代言合作的事,以及后面那句需不需要帮忙。
他太了解盛绍延了。
盛绍延依然在怀疑他,想帮他那句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在,但其中,试探必然占了大多数。
这种感觉有点难受,但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并非不能接受。
陆既明有意转移话题:“真不签片酬合同啊?”
程明野投的资金有一部分已经到账,法务支持也是程明野提供的,据说是去他哥程惟深那里讨来的专业团队,对他们这种小剧组来说,配置太高端全面,都溢出了。
给沈西辞准备的演员合同有两种,一种是拿固定片酬,相比起《山脉线》,这一部沈西辞担任男一号,片酬很是可观。另一种就是,不要片酬,签票房分红,但具体票房会如何,包括沈西辞自己在内,是亏是赚,谁都无法确定。
“嗯,确定,就签分红吧,等开拍,花钱如泄洪,钱只会不够用,不可能有多余的。”
沈西辞想演这部戏,一方面是非常喜欢顾长生这个角色和这个故事,另一方面就是,他想试试看,能不能走出一条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路。
陆既明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脸感动得握住沈西辞的双手:“果然是救我于水火的好兄弟!”
跟着中介楼上楼下花园全都看了一圈,陆既明问租金一个月是多少。
中介迟疑:“你们真准备租啊?”
陆既明点头:“对啊,价格便宜就租,怎么了?我们要的那个时间段,这房子空不出来?”
“哪儿能啊,这房子都没人来看,不说半个月一个月,你就是想租一年,也没人跟你抢!”中介擦擦额头上的汗,强调,“你知道……这是凶宅吧?”
陆既明又点头:“当然知道,我就是因为这里是凶宅,租金便宜,才找你带着过来看看的。”
中介没见过这样的,张张嘴:“你们不怕?”
陆既明拍拍胸口:“怕什么?穷鬼不也是鬼?我和凶宅百分百适配!”他又问沈西辞,“欸,你怕吗,据说这里闹出过命案。”
沈西辞摇头:“不怕。”
他和鬼算得上半个同类吧?
大家都死过一次,以后,他还能比鬼多死一次。
想了想,沈西辞又问中介:“命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上个月。”
沈西辞想,哦,那算起来,我比鬼还早死一个月,能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