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迸出光彩,许令嘉翻身坐起来,正想去找记者说出真相,余光里忽然发现,对面一直静静停着一辆迈巴赫。
黑色的车身,光亮的车漆倒映着茂密的树叶。
没有任何存在感。
许令嘉心里蓦地一突,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极力去看车牌,在看清车牌上的数字的瞬间,巨大的恐惧山峰般压下来!惊恐地张大眼裂,他后退两步,再次跌坐回了地上。
他成灰都忘不了,上一世,他的脸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死死踩在地上,碾的血肉模糊,剧痛无比,还有刀片插在他的手指之间,只要一动,就会被更深地割破皮肉——这些,不过就是因为他在拍戏时,曾经装作不小心,用刀扎了沈西辞的手。
那段记忆他至今不敢仔细回想,只记得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未知的地方,再也出不去了。
可没想到,那个男人将他放了回去。
脸上的伤溃烂,他着急地回去找程凝雨他们,想让他们联系相熟的整容科医生,赶紧治他的伤,没想到突然得知,程凝雨和许原晋一起出了严重车祸,关于他们家的负面新闻,全都被曝了出来,人尽皆知。
当时他就猜到,肯定是那个男人,肯定是那个男人做的!沈西辞死了,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就疯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沈西辞报仇!
按照上一世,那都已经是四五年后的事了,说不定那辆车会停在对面,只是偶然,沈西辞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已经和那个男人认识了,根本没有任何风声!
许令嘉心里怀着侥幸,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大部分记者都围在程凝雨和许原晋周围,但有另外三个,手里虽然拿着摄像机,但半步没动,不,连摄像机都没打开!
几乎是他一望过去,那三个人就盯住了他。
他们不是记者!他们是那个男人派来盯着他的!
许令嘉甚至认出其中一个“记者”,他上一世在那个男人身边曾经见过一次!
心脏被恐惧攫住,许令嘉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嘴唇张了张,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警笛的鸣啸声远远传来。
行道树下,沈西辞坐在副驾驶,看着对面。
“卓素丽每年都会做很多衣服,一有空就开始织毛衣,做棉服,缝袜子,做了很多,全都收在一个木箱子里。她说的是实话,她不在乎许令嘉能不能赚到钱,是不是明星,她就算自己饿着,也会去给许令嘉找一口吃的。”
感觉手被盛绍延握住,沈西辞笑了笑,“没事,我没有伤心,很小的时候可能伤心过吧,后来就没有了。何爷爷说我六亲缘浅,不用强求,我后来就知道,得不到,那就不要了。”
盛绍延轻轻揉着他的指节:“不用‘强求’,就说明曾经‘求’过,对吗?”
停顿片刻,沈西辞垂下眼,看着盛绍延指尖的动作,说了实话:“嗯,小时候……我曾经试图去问她,这个衣服好暖和,是给谁做的。她瞪我一眼,说我管不着,还让我管好自己的手,不要把毛线碰脏了。
其实我很羡慕那个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什么都可以不用做,就能得到卓素丽无条件的爱。”
盛绍延忽然凑近,吻了吻他,问:“现在呢,还羡慕吗?”
沈西辞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盛绍延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也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我无条件的爱。”
见沈西辞眼睛微微睁大,盛绍延笑道:“不敢相信?那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不是,”沈西辞连忙摇摇头,“阿绍,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到。”
被盛绍延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盛绍延的爱意,就像黑暗中橘红的火光,明亮而热烫,让他像是要被这浓烈的爱融化一般,常常觉得心底酸胀,想要接吻,想要用更亲密的接触来稀释这种情绪。
这份爱就像一道利箭,令他身体里那根常年隐痛的虚幻的骨刺,终于崩裂,断开,只剩下有待愈合的创口。
盛绍延把玩着沈西辞骨节匀长的手指,像是在欣赏某种完美的艺术品,间或轻轻咬一下:“那是在想什么?”
沈西辞看向车窗外,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小时候的我知道,未来会遇见你,一定会想快点长大吧。”
望着沈西辞的侧脸,盛绍延呼吸一止。
他太清楚这句话里的重量。
他一直记得,沈西辞曾说,他在十岁时,曾经有过几个瞬间想过死亡。
最后,盛绍延浅浅地“嗯”了一声,认真道:“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期待。”
沈西辞回过头来,惊叹:“阿绍,你好会说情话,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需要练吗?”盛绍延并不觉得,“看见你就会了。”
可恶,沈西辞感觉自己又被撩到了!
车窗外的喧吵仍在继续,沈西辞忽然想起上一世,许家别墅的大门前,程凝雨、许原晋和许令嘉三个人在一众记者的镜头下,抱在一起痛哭的场景。
那时,他一个人被许原晋留在了车上隔着窗户,静静看着那一幕。
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他已经得到了另一个人所有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