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盛绍延服务的司机不止一个,经常轮换,这个长相宽厚老实的司机沈西辞只见过几次,对方明显也是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不敢冒险。
盛绍延神色深海一般平静,像是没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一般,语调没有明显的起伏:“盛峻鸿让你这么做的?”
“当然,我在您身边本本分分地开了两三年的车,您出行永远都是保镖开道,身边都围得和铁桶一样,我还以为找不到机会下手了,您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这个小情人吧!”
他一开始就是盛峻鸿埋的钉子,费尽心思才挤到了盛绍延身边,眼看着盛绍延失踪一个月回来之后,手段更狠了,别的钉子一根接着一根,全被拔了出来,他也有了暴露的风险。
这一次,天时地利,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之后,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沈西辞心跳声“咚咚”地敲在耳膜,确实是这样,因为是来颁奖典礼现场,避免引起注意,盛绍延这次来接他,只用了这一辆车,没有带保镖,所以才让盛峻鸿的人有机可乘。
盛绍延开口:“盛峻鸿不会直接杀我,他让你干什么。”
司机冷笑:“您伤了二爷一条腿,让他脸面全无,一辈子都要当一个瘸子,他当然不会轻易杀了你。”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可是新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痛不欲生,只有特定的药物才能缓解,过个一年两年,内脏慢慢衰竭,人就死了,有意思吧?”
盛绍延坐着一动未动:“还真是盛峻鸿的作风,你替他做这件事,他给你多大的好处?”
“你想收买我?门都没有!”司机稳稳拿着上了膛的枪,催促,“手臂伸过来吧,盛先生,否则我这枪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火了。”
针尖泛着寒芒,盛绍延脱下外套,拉起衬衣的衣袖,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司机握紧枪,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抵近,就在他目光往下的0。1秒里,盛绍延抓住机会,闪电般动了手!牢牢钳住司机的手腕,重重一拧,枪口登时调转,“砰”的一声沉响,装了消音装置的手枪被按下扳机!
盛绍延乘坐的所有车辆,都经过过防弹改造,子弹射出,嵌在了头顶的内壁上。
看不清盛绍延是怎么做的,只听一声脆响,伴随“啊——”的惨叫声,司机的右手呈现出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
紧接着,手枪砸到了地毯上。
司机扑过去试图捡起来,盛绍延同时俯身阻止,在沈西辞的角度,司机表情狠戾,在盛绍延的视野盲区,将注射器的针头举起,狠狠朝盛绍延扎了过去!
无论是开枪,拧断腕骨,还是夺枪,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前后不过十几秒而已。
车厢里空间太过狭窄,根本无法施展开,完全没有思考,沈西辞本能地去挡。
下一秒,盛绍延伸臂揽住他,将他牢牢压进自己胸前,身躯一转用后背将他护住,紧接着连开三枪,一枪打在司机的左手臂,剩下两枪打在了对方的右侧肩膀和大腿。
子弹穿透血肉的“噗”声。
车门被打开,司机满身是血地撞开门想逃,但一脚踩空,枪伤令他直接滚落在了水泥路面上,嘶哑着呼痛。
顾不上下车去抓人,盛绍延慌张地去解沈西辞的外套,想确认:“扎进去了吗?他扎到哪里了?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找医生……”
这是沈西辞第一次看见盛绍延脸上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连指尖都在抖,他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任由盛绍延扯开他的扣子,第一次将这句话说出口:“阿绍,我感觉不到。”
他说得很轻,盛绍延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定住了。
沈西辞想,他能重生,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况且,这一世他还有机会在最开始就救下盛绍延。
而且就算这一次重新来过,他的生命很大概率也会极为短暂。
“那个药对我来说,不过是把我身体里的炸弹,提前变成了定时炸弹而已。”他努力笑了笑,故意轻松道,“你知道的,我感觉不到,所以,就算针真的扎进去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痛,不会很痛苦的——”
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的残余气味。
周围太静了,没有行人,没有车辆。
这辆车就像一座漂浮的堡垒,将他们隔绝。
盛绍延抬起眼,看着他,颤抖的指尖轻轻捧着他的脸。
车外,秋夜的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将叶面草尖沾湿。
盛绍延忽然低下头,重重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