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把搭在旁边的领带递过去,沈西辞又问:“司机在楼下了吗?”
他虽然一直觉得盛绍延是个黑心资本家,在谈判桌上和人厮杀时毫不留情面,冷酷到了极致,但盛绍延永远不会轻视底层人的性命,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有着坚定的普世价值观,底线如同刻痕般刻在骨子里。
没想到接下领带的盛绍延却没有动作,而是视线向下,皱起眉头:“你的脚踝怎么了?”
沈西辞刚刚收回的手指尖一抖。
他控制着表情,飞快回忆了一遍最近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想到他在卧室阳台踩空的那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盛绍延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身:“肿了,是扭伤了?”
沈西辞也低下头,果然,他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他语气自然地说道:“刚刚在卧室阳台那里扭了一下,不怎么痛,只是看着有点肿而已,你看,我从卧室走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冰敷一下就行了。”
盛绍延抬起头:“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沈西辞毫不犹豫地回答:“怎么不可以?”他语气轻松,“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儿了,只是脚扭了一下而已,又不严重。”
盛绍延像是在研判他这句话的真实度和可靠程度。
“好了,真的,你先走吧,我可是学医的,不至于这点小问题都处理不了,冰敷完我就去睡觉了。”
脚步声渐渐离远。
盛绍延走了。
沈西辞在椅子坐下,俯身摸了摸肿胀的脚踝,凭着以往的经验和以前学的知识点,评估了脚踝的活动度和稳定性,确定扭得不严重,不至于骨折,应该只是轻度,不用去医院。
药箱里喷雾绷带之类的东西也都有,不用再买,沈西辞正想起身去冰箱里拿点冰块,做个冰敷包,耳边忽然捕捉到了脚步声。
睫毛一颤,在这一刹那里,沈西辞竟然不敢抬头,担心自己只是出现了幻听。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安慰自己,就算真的是幻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
然而,当他鼓起勇气,真的抬起头,就看见了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冰块的盛绍延站在他面前。
“阿绍?”沈西辞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你……你怎么没走?”
盛绍延单膝跪在地上,长腿屈着,黑色西裤的布料跟着绷紧,他低下头,将用纱布做成的简易冰袋贴上沈西辞的脚踝。
沈西辞被冻得一激灵,忍不住“嘶”了一声。
“很痛?”
“不痛,就是太冰了,需要适应适应。”沈西辞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口,“舆论的事,你不去公司不要紧吗?”
人总是贪心的。
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自己从来不会被优先选择,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选项。
就像当初他拉着行李箱,带了很多礼物,走了很远的路,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的房子被推倒了,他叫了二十年“妈妈”的人也离开了。
所以,只要拒绝,只要不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那个位置上,他就能保全自己。
可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微弱的期待。
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有人选择他,一直一直选择他?
放在身侧的手按在椅子的边缘,他不由地又喊了一声盛绍延的名字:“阿绍——”
声音很低,甚至充满了迷惑和不解,以及想问,又对即将得到的答案的惧怕。
视线里,沈西辞的肤色偏冷白,红肿的位置显得格外刺眼,盛绍延控制着手下的力道,将冰袋贴上去,确定红肿的位置都覆盖住了,他才抬起头,触到沈西辞垂下的目光,过了两秒,开口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沈西辞被问得一怔:“知道什么?”
“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享有最高优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