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喜欢去找何爷爷。
他很小的时候,敏感地意识到他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一样,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连吃饭,都是何爷爷去他家里,对着卓素丽连劝带吓,才让他没再经常挨饿了。
他那时候想不明白,从家里出来,没什么目的地一直往前走,何爷爷就安静地跟在他后面,陪他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穿过稻苗间的田埂,跨过小溪,停在河边的碎石滩上。
在他回头时,一只活灵活现的草编兔子递到他眼前。
为了逗他开心,何爷爷编了一路。
那个草编兔子,被他藏在枕头下面,枕了很久。
沈西辞再三保证,还了这二十七万,他还有三万的生活费,够花,后面很快又能开始挣钱,何爷爷才没有把钱给他退回来。
挂断电话,沈西辞盘算了一番,宁城的房租四千一个月,押一付三,就还剩一万四,回程的机票剧组报销,可以省下一大笔支出,省着点花,撑几个月是没问题的。
东西没多少,沈西辞收的差不多了,去厨房给自己炒了一盘炒饭,端着放到茶几上,又坐上沙发打开电视,至少新闻的播报声能让家里没有那么安静空旷。
等着炒饭放凉,沈西辞感觉有什么硬的东西磕着腿边,手伸过去,拿起来一看,沙发坐垫的缝隙里,塞着一本——剧本?
一个星期前,他去县医院的急诊科探病时,那个被钟岳的保镖推攘崴了脚的陆导演给了他一份回礼,说反正送不出去,让他把剧本拿回来,垫桌脚盖泡面都行。
封面的纸张摸着很顺滑,正想找点事情做,沈西辞随手翻开了剧本。
一个小时后,放在茶几上的炒饭已经凉了。
沈西辞看完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按着陆导演留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
“本号不接待房产中介、广告推销和装修公司,”听筒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熬了几天的夜,人已经快废了,“都说了不接待了,怎么还没挂?”
沈西辞开口:“陆导,您还记不记得,在绥县医院的急诊病房,您给过我一本剧本?”
“你是沈西辞?”有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上,陆既明一阵手忙脚乱,一边连声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上次医药费是你给我付的吧,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他又警惕:“你不会是——”
“不是,医药费不用还,”沈西辞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刚刚看了您给我的剧本,这个剧本不是完整的本子,好像只是五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的内容,对吧?”
陆既明:“对,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内容,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我还在修改润色,怎么了?”
沈西辞直接道:“男一号的角色,我想演,您看行吗?”
陆既明用脑门撞了撞墙,嘀咕了一句:“还真不是做梦?”
他有点犯结巴,“我在热搜上见着你了,热度高得很!你真要来演我的电影?”他马上又想到,“你来演我的电影,你经纪人同意吗?”
沈西辞停顿一瞬:“他不是我的经纪人。”
陆既明懂了,闹掰了。
按捺下激动,陆既明在逼仄的出租屋里走来走去,转悠了不知道多少圈。
在热搜上看见沈西辞,陆既明一下就认出来了,毕竟这张脸想没印象都难,他顺便又把沈西辞的拍摄花絮都看了看,虽然放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正式镜头,但多少还是能看出来演的很不错,演技并不生涩。
他这是时来运转了?
沈西辞完全秒杀电影学院那帮学生!
陆既明没再纠结:“好!”他磕绊了一声,“但,我没有钱,你有吗?”
沈西辞:“我也没钱,你还差多少?”
陆既明给他交底:“我一共拉到了二十万的投资,我回宁城那天,一个富二代开车差点把我撞了,我从头到脚都没事儿,他非要赔钱,我就问他想不想投资电影,他站路边呢,直接给我转了二十万。”
说完,陆既明噼里啪啦一阵算,“除开这二十万,我还差个六千多万吧。”
“……”
多少?
沈西辞:“当我没问。”
“别啊!”陆既明赶紧把人叫住,蚊子再小也是肉,“为了未来著名导演,和未来著名演员的电影事业!来,我们合计合计,你有多少?”
沈西辞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一万四千八百零三块。”
沉默蔓延。
陆既明欲言又止:“要不,也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