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崎笑了,是因为他们赢了。
音驹笑了,是因为他们发觉自己与所谓的冠军种子队,差距也不过如此。
——再来一年,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场面了!
哪怕脸上挂满了泪水,黑尾铁朗还是和北信介在网前用力地握住双手。
“你的那次打手出界,我记住了。”
“你拦下我两颗球,我也记住你了。”
相比于预选赛时输给井闼山,在全国大赛上输给稻荷崎情绪波动都小了很多。
这也能算是一回生二回熟?
本该是相当悲伤的场景,藤原苍介看着前辈们用外套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不是不太讲卫生”,第二反应是“周围该不会有记者拍照吧”。
不过全国大赛的后台不可能有记者混入,否则肯定会影响球员们的备战状态。
痛哭一场后,音驹的大家都觉得有些神清气爽,站在分组表前甚至还有心情讨论明日要继续观看哪场比赛。
……感觉应该更悲伤一点,但是好像也没必要这么悲伤。
三年生们都选择了留下,来年春高他们仍然拥有再战的机会。
藤原苍介认为,自己没有太多遗憾的原因,是他坚信着还有再战回来的时候。
可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们合宿的旅店。
藤原苍介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忽然听到身旁是谁在抽纸擤鼻涕。
这个位置是芝山优生,他首次上场发挥不是很好,失手两次后被交换下场,一度非常自责。
脚边又传来布料摩擦、似乎是在擦眼泪的声音。
那是今天白天最大大咧咧的灰羽列夫,赛后还得瑟地说可以有时间去看篮球比赛了,气得黑尾铁朗差点当众把他暴揍一顿。
紧随其后的,四周都传来动静不大,却又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却谁都没说话。
黑暗,是最好的掩盖。
那些白日里不可言说的一切,在这一刻终于拥有了宣洩的机会。
原来他们不是麻木了,不是认命了,不是心怀期望,更不是仍在展望未来。
被掩藏的痛苦、不甘与泪水,这些平日里罕见的东西,在这夜里得到了肆意的挥霍。
相信即便次日醒来,大家不约而同顶着相似的核桃眼,也会相视一笑约着出门吃饭,嬉笑着谈论谁才是他们中最惹人发笑的一位。
十多分钟后,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小,平缓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回荡。
感受尿意已久的藤原苍介,这才磨磨蹭蹭到门边,推开门后走了出去。
旅店走廊通道上漆黑一片,唯有头顶的明月相伴。
手已经触碰上的移门的把手,藤原苍介突然崩溃地蹲下身子,双手捂住嘴,死死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那一球发球失误了!
如果他没有发球失误,是不是还有可能从稻荷崎的手中再夺下两分?
或者继续延长队友们的休息时间,让他们拥有更充足的状态去面对对手,音驹是否还会有获胜的可能性?!
第二局,若是他主动向猫又教练伸手示意表示自己要开局发球,又会不会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剧情走向??!!
藤原苍介跪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用力揪着胸前的衣襟。
他不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也没有现实里表现出的强大。
——“还是很在意刚刚那一次失误吗?”
——“没,发球失误很正常,我只是不太希望令大家失望。”
不,不是这样的。
他特别在意那一次失误。
在意到,哪怕他自己不承认……
但全世界,都已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