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闷闷不乐地和他离开。她沉默大半路,一句话都没再说。
游辞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心里的洞又开始灌冷风了。
到了好友许兰家的门口,妈妈还在叹气。
游辞忐忑不安地敲门。
开门的是闻岸潮,这真的是近乎奇迹。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可能只是在想象里,伤心欲绝地要和他再也不来往。但现在,又觉得……能再见面真是太好了。
他穿着件松垮的白色毛衣,衣袖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臂。那双手上沾着点面粉。
游辞不由自主地对他笑笑。
闻岸潮撑着门,也笑:“阿姨,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退开一步,给母子俩让路。妈妈见了他,喜出望外地笑道:“我们潮潮真是大孩子了,长这么高,这么帅……”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往厨房探头看,“你妈呢?是不是又让你帮着干活了?”
“她让我调馅。”闻岸潮抬起手,晃晃手上的面粉,“今天立冬,要吃饺子。”
他都这么说了——原来秋天真的过去了。游辞一阵恍惚。
“酸菜馅儿?”妈妈嗅了下,抿嘴笑着往屋里挤,嘴上还不忘调侃,“她真行,还支使上你了!”
许兰在厨房里喊:“我听见了!”
妈妈边往里走边说:“你得给我评评理,我们家孩子被一票否决了!他们又不抢家产,弟弟懂事得很,我和他爹还能赚钱呢……”
游辞站在门口,略显僵硬地看着这一幕。闻岸潮目光落在他身上,低笑一声:“进来啊。”
游辞掠过他进去了。
心里的洞更大,甚至钻进了酸菜的气味。明明是温暖的东西,却一路窜上去——还扎鼻子!游辞揉着红鼻子。
闻岸潮关上门,找来毛巾擦手。大人在厨房里头聊,他们就在外面聊。
很像小时候。
哥哥问:“怎么了?他们嫌弃你有弟弟?”
游辞这才看他一眼,突然把手伸过去——抹掉他毛衣上的面粉。
闻岸潮低头一看,抖了抖毛衣,对他又是一笑。
游辞愣着,这一刻,真是……为他做什么都愿意。多傻啊。
他忽然说:“哥,我可能不结婚了。”
闻岸潮一怔:“嗯?”
游辞又说:“要不你也别结婚了。你陪我吧。”
闻岸潮反应过来,笑骂道:“去你的!把我也搭上。”又问,“你妈同意你不结婚?”
游辞:“你不结婚,她就不会催我。”
闻岸潮只是看着他笑。
游辞:“我没占你便宜。”
闻岸潮:“这还不算占我便宜?”
游辞:“实在不行我养你,包吃包住,但零花钱得自己挣。”
闻岸潮:“听着挺好,但我亏不亏?”
游辞:“挑什么挑!外面更难找。”
闻岸潮突然从桌上抓了一点面粉,像小时候示威似的。游辞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晚了一秒——细细的白粉扑了他一脸。
心里那点郁闷劲儿仿佛被点燃了。游辞立刻从装面粉的碗里抓了一把,闻岸潮却已经站起来。
游辞硬是抓着他的毛衣不撒手,眼看着面粉就要撒上去。闻岸潮回身护住,结果反而把自己抹得满身都是。
两人都在笑,笑声在不大的空间里炸开,和面粉一起乱飞。
游辞嘴角咧得快要合不上了,干脆不讲规矩只讲胜负。他抓住闻岸潮的手腕,把手里的面粉糊了过去,对方毫不示弱地反扑回来。
妈妈在厨房里喊:“你们俩!多大了!”
他们肩膀挨着肩膀,靠在桌边喘气,闻岸潮低头看看自己的毛衣,故作心疼地摇摇头。
游辞突然觉得,门缝里飘来的酸菜香气,没有那么扎鼻子了。
这一刻,他拥抱乐观,认为生活也不是始终糟糕。
我有的是时间。我想……我缺少的,只是一点点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