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徐泊衡?”
听到他的声音,徐泊衡动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眼睛没有焦距,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汗,整个人看起来有股异常消沉的味道。
明因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忧地问:“喂,徐泊衡,你怎么了?”
徐泊衡沉默地注视着他,声音也飘忽不定:“……明因?”
怎么跟魇住了似的,明因莫名其妙地说:“不然还能是谁啊。”他弯腰想看看徐泊衡脚上的伤,下一秒却被用力捞过去紧紧抱住了。
明因一愣,发现徐泊衡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身上温度很低,不知道在客厅这样站了多久。
徐泊衡紧紧抱着明因,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大脑却还在混沌中下陷,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心跳的很快,害怕现在的明因就和他千千万万和梦境一样,醒来就会消失。
明因听见他凌乱而急促的呼吸,徐泊衡肩胛起伏着,露出一种罕见的脆弱。他从来没见过徐泊衡露出这种堪称狼狈的模样,心中很是诧异,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他脚上的伤给处理一下。
他于是拍了拍徐泊衡的背让他松开自己,徐泊衡浑身的肌肉还是紧绷着的,但半晌后还是缓慢地松开了手,明因问:“你家的碘伏和双氧水放在哪里了?”
徐泊衡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眼牢牢地看着他,看起来还是没有缓过来:“在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明因打开抽屉,看到理疗包,又紧急百度了一下处理方法,不太自信地说:“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啊,但是我不太会弄,痛的话你就说。”
明因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徐泊衡处理伤口,专注地鼻头上都冒出点汗。徐泊衡全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垂着眼睛紧紧地看着他,片刻没有移开。
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明因困得打了一个哈欠,嘟嘟囔囔地问道:“你怎么回事,别是做噩梦了吧?”
徐泊衡却没有否认,反而“嗯”了一声。明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做噩梦?什么噩梦恐怖成这样?”
徐泊衡看了他好一会儿,梦里血红色的天空仿佛还烙在他的视网膜上,苍白的青年被白布盖着,若非他手腕上深深的刀口和衣服上大片的血迹,他的模样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看着明因的脸,像个吝啬的守财奴,嗓音沙哑:“梦到了以前的事。”
明因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拿起扫把扫完地上的碎玻璃渣后,才隐隐意识到他说的“以前的事”可能是那见鬼的“35岁的徐泊衡”遇到的事。他脸色有点复杂地看了徐泊衡一眼,对方安静地看着他,一直没有挪开视线。
说老实话明因就没有信过徐泊衡那番话,他们的生活又不是什么电影,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但徐泊衡的种种异常让他不得不抛弃唯物主义认真看待这件事儿了。
他把碎玻璃倒进垃圾桶里,犹豫了半晌,还是坐到了徐泊衡的旁边,他开了灯,窗外又重新变得漆黑起来。明因斟酌着问:“……你的意思是,你是重生了吗?”
他看过的小说里有过这样的情节,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碰到这样的事。
这个说法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徐泊衡“嗯”了一声。
明因长大了嘴巴,又讷讷地合上。
他感觉大脑十分混乱,但徐泊衡就算是撒谎也不会挑这么一个蹩脚的谎言,更何况他说过自己不会撒谎。
“好吧。”过了一会儿,明因没忍住问:“既然你是重生的,那我35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那时候他们应该还是认识的吧?明因不太确定地想,35岁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过于遥远了,他猜不到那个时候他会做什么,也许已经成了一个作家?还是成了他一直向往的办公室白领?
徐泊衡听到这句话却静了一瞬,心脏像被尖锐的利器扎穿,眼里浮现出痛意。他艰难地动了一下嘴唇,说:“成了一个厉害的作家。”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嗓音低哑,喉咙里仿佛藏着生锈的刀片。
明因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自己以后真的成为作家了!还是“厉害”的作家。他有点高兴,乌黑的眼珠也跟着亮起来,眨也不眨地看着徐泊衡:“真的?”
徐泊衡静默地看了他片刻,那双眼睛温柔而悲伤:“嗯。”
明因高兴完,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但他没有再问下去,未来的一切都不应当过分窥探。
“那你为什么会忽然回国啊?”他忽然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装作不太在意地问:“按理说你上辈子应该没有回国吧?是特意来找我吗?”
窗外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明因看见他点了点头,没有犹疑地说“是。”他的目光笼罩着明因,非常温和,也隐隐透着偏执:“是来找你的。”
明因心里顿时跟飞着一直鹞子似的,飘飘摇摇的。他掐了一下掌心,若无其事地说:“为什么找我啊?”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难道我们在一起了吗?”
但说完他就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之前的关系烂到救都没法救,明因现在想起他说过的话还是会生闷气,而且徐泊衡这样子也不像是跟他在一起了。